陆禾筠摸到干帕子,擦完脸,一转身就瞧见悄无声息的他站在旁边,吓了一激灵。
\"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萧怀悰定定的凝望着她的眉眼处,怪不得觉着熟悉。
原来还真有些像。
那个孩童的大致模样也都想起来了,怪不得之前看不出来。
女扮男装。
陆禾筠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不明所以的秀眉微蹙,\"问你话呢?\"
\"没什么事就出去,我还没换衣服。\"
她伸手摸着脸上的疤,怎么都抠不到那条缝。
萧怀悰视线下移注意到,来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微抬起。
陆禾筠一怔,\"你…你干什么?\"
他眼神甚是炙热,仔仔细细的打量,望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化,宽大修长的手捧着她的小脸,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脸颊。
陆禾筠觉察到他的神色不对劲,连忙后退一步。
怎料,他另一只手蓦然一揽细腰将她拉回,两人身躯相贴。
陆禾筠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挣扎着,\"萧怀悰,你是不是又要反了?!\"
萧怀悰紧紧圈着她的腰身,将人禁锢住,只盯着她的眼睛,嘴角渐渐扬起笑。
笑得甚是顽劣,眼眸弯弯,语气难掩愉悦,嗓音低沉,\"陆大人,我帮你。\"
她没好气回怼,\"用不着!\"
\"松开我!\"
萧怀悰置若罔闻,指腹细细摩挲着小脸,摸着那道疤,很快摸到了异样。
陆禾筠气不过的抬手推搡,他嫌她动得厉害,倾身凑近,稍稍又抬起她的脸,两人的距离瞬间变得很近。
呼吸的气息相互交织,吹拂在彼此脸上。
她一怔,没再敢动弹,默默的放轻呼吸。
萧怀悰满意的笑着,继续抠弄那道疤。
陆禾筠又气又疑惑的看他,真不知道今日是抽什么风。
上次暗探祠堂也是,莫名其妙的。
问又不说。
他低眸盯着疤,一脸认真,长而浓密的的睫羽半垂着,眼尾上的那点痣格外吸目,银色半面具,系带绕绑着额头,即使面容遮半,这么近看也难掩俊俏之意。
不知不觉,她安静下来,也打量着他的脸。
忽的,他使劲扯着,疤痕紧紧贴粘着皮肤,牵扯起一阵刺痛,陆禾筠倒吸一口凉气。
萧怀悰连忙止住,\"很疼?\"
她没说话,伸手摸了一下。
他立马松开,去梳妆台找了瓶她刚刚卸妆的青桂油,倒在手心,指腹沾染涂在她脸上,一点点的润着疤痕贴。
没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懒散不正经,出奇的认真细心。
润滑好,这次小心翼翼的扯动,边扯边看她的反应。
陆禾筠这会不觉着疼了,反过来觉得他撕得慢,直接握着他的手一起撕。
此油参杂着桂花香,油润着整块疤痕贴,比先前轻松的撕了下来,小脸那处有些泛红。
萧怀悰用绢帕轻柔的擦掉油润。
光滑淡红的脸颊,沾染上淡淡的桂花香,他联想到了桂花羹,入口嫩滑甜腻,幽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闻着甚是舒心。
两人的手因相握而皆沾染,香气芬芳交缠,整个房间都像是充斥着桂花香,一股似有似无的暧昧萦绕在心间,气息相牵引着,缱绻缠绵。
两人目光交汇,呼吸一滞缓,只觉得周围突然变得寂静,刹那间双方心跳迅速加快,扑通扑通,呼之欲出。
陆禾筠后知后觉的诧然,慌忙的抽回手,后撤一步,两边脸颊绯红,\"你…你要真没事就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萧怀悰耳根通红,清咳一声,瞥见她手背还有疤痕贴,声音还是没放开,沙哑低沉,\"那、那剩下的你自己弄。\"
咽了咽干涩的喉,补充道:\"等…等会下去吃饭。\"
说完还没回过神,有些僵硬的手脚并走了几步,莫名的仓惶失措,而后才快速出门。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陆禾筠深吸了一口气,心口处止不住的飞速跳动。
她顺了顺气息,满脑子都是方才亲密的举动,无缘无故的那样。
最后,她又羞又气的低骂一声:\"登徒子!\"
萧怀悰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的灌了一杯凉水,强行让自己冷静冷静。
明明是想去质问,怎么就……
心跳扑通扑通,每一声都突兀的回荡在耳边,打乱所有思绪,连呼吸甚至都是紊乱的。
他压不住内心的悸动,只能又闷了一杯冷水,单手撑桌,微喘着气。
客堂里,林霁与沈纪棠等了许久都不见两人下楼。
沈纪棠现在才顿悟,忍不住笑着对他调侃道:\"我跟你讲,刚刚萧大哥急得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
\"眼神像要吃人一样,急不可耐的把我推出门。\"
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这么久都没下来……\"
林霁无奈的笑了笑,\"待会就当作往常,什么都别问就好了。\"
\"这应该是他们的私事。\"
又等了会,菜一一上齐。
陆禾筠率先开门,整理好了一切,神情淡然的走下楼。
萧怀悰紧随其后的出来。
两人依次入座,拿起碗筷就吃,默不作声,没抬眼看对方。
林霁和沈纪棠相看一眼,也吃着。
陆禾筠伸筷,他也神同步,共同夹住一块鸡肉。
抬眸相视,愣怔住。
沈纪棠抿唇压着嘴角的笑意,好奇的观察着两人,都呆呆的看对方。
陆禾筠倏然回神,松开筷子,夹了旁边的青菜。
萧怀悰迟疑了一下,将肉放到她碗里。
两人又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收回视线,低头吃饭。
沈纪棠算是看明白了两人的不对劲。
四人默契的没吭声,吃完就各自回屋,避免夜长梦多,开始着手收拾明天的行李。
翌日一大早,四人策马出城。
距离焕城只有几十里的路程,骑行到午时抵达,一落地就找了暂住的客栈,休整一番,打算出门解决饱腹。
走到一半,沈纪棠挽住林霁,说是瞧上刚刚路过的一家脂粉摊。
她说完就拉着人走。
陆禾筠张嘴欲言又止。
旁边的萧怀悰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吃什么?\"
陆禾筠扫视一眼街上的各式吃食摊,\"不知道。\"
他扯开话题,忽然笑道:\"想起来了,阿筠妹妹还欠我一顿船菜。\"
\"那这次,你还请客。\"
她双手环臂,小声嘀咕,\"哪顿欠你了?\"
萧怀悰笑得痞里痞气,\"还真欠了。\"
\"追捕的银钱你也没给。\"
\"让我想想,要多少好呢……\"
陆禾筠一脸淡然,等着他的话。
萧怀悰笑道:\"先欠着吧,回去再好好算算。\"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抬脚走向一家馄饨摊。
萧怀悰看着她的背影,笑意难收。
昨夜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又或者是金京街上时,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自己所隐藏的名字、身份、目的,全都知晓。
陆禾筠啊陆禾筠,你可真能瞒,一路上愣是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让自己好一顿猜。
甚至动了杀念时,也不肯抖漏。
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一样的高傲,独来独往,脾气死犟。
他轻叹息,默默跟上。
倒是想看看,你还能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