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了会,妇人要起身离开。
陆禾筠追上,偷摸着塞了一块碎银,\"方才多有冒犯。\"
妇人原还有些愣神,瞧见银子立马眉开眼笑。
她讪笑着解释,\"实不相瞒,我们是鲁阳来的。\"
\"刚刚那位是我表哥,他心里有疾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喜怒无常的。\"
\"我们来这一是投奔亲戚,二是听闻这里的神很灵验,想着给他试试能不能祛病。\"
妇人恍然点头。
陆禾筠乘胜追击的问,\"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妇人道:\"我姓王。\"
她讪笑着又掏出一粒银子,\"王姐姐,我还想问一件事。\"
\"不知你认不认识张福禄啊?\"
\"是这样,我们来投奔的就是这位张伯父,家父说他在这开了家猪肉铺,生意还不错,但去了信中地址,找不到人。\"
王娘子回想起,霎时脸色大变,\"张…张……\"
陆禾筠故作欣喜,\"怎么,王姐姐认识?\"
王娘子环看一圈,将她拉过来,压低声音:\"姑娘,你们要找的人死了。\"
她一惊,\"什、什么?!\"
王娘子叹息,\"这得有些时日了,大概是两年前吧,张家夫妇无故暴毙而亡,死了一天才被人发现。\"
\"后来官家查验尸体,说是中毒,但查不出是什么毒。\"
\"而这夫妇俩出事之前,滕神显灵过,预言我们这有恶徒,不出几日就会受难应劫。\"
\"官差调查这一对夫妇俩,果真查出两人贩卖病猪肉,干了缺德事被神知道,我们都认定是神惩罚的,后面官差再也调查不出什么线索,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
说完,又语重心长的提醒,\"姑娘,这亲戚…认不得啊,否则可能会被神迁怒。\"
陆禾筠感伤了会,听到最后一句赶忙将眼泪逼回去,吸了吸鼻子,\"多谢王姐姐。\"
王娘子被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心欢,美人感伤,不由得有些心生怜爱,\"姑娘,你不是要给你表哥祈福祛病吗?\"
\"离这不远有一棵古树,你去上香求一下神,应该能有些帮助。\"
陆禾筠佯装咽了喉缓一下,弱弱的问:\"刚刚我见了这里的祭祀,不能直接请求滕神吗?\"
王娘子连忙摇头,\"这肯定不行。\"
她又道:\"那…那我去求作法的祭司。\"
王娘子都被她说怕了,\"姑娘,我好心奉劝几句,这作法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算是大祭司都没权力,得问过滕神。\"
陆禾筠道:\"去哪里问?\"
\"滕瑞祠堂,我们专门供奉滕神的地方,得求签三次,若三次都是上上签则是同意作法请神。\"
\"我们这也只有例行祈福挡灾才开坛,其他时候还没开过呢。\"
\"你若是想以这个办法祈福祛病,可谓是难比登天。\"
陆禾筠点点头,再次塞给她一粒碎银,\"谢谢王姐姐提醒。\"
王娘子拿好钱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肩,\"姑娘,心病还须心药医。\"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打听完,四人出了茶馆。
陆禾筠瞥一眼他的神情,依旧是冷沉沉的。
无奈,先行回客栈商议。
她把听得到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沈纪棠道:\"难不成这真有神灵?\"
\"那这里的人都不敢做坏事吧?\"
林霁摇头道:\"神鬼之论,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不认为有。\"
\"若真是如此,那大宁犯罪的人多了去,怎么没有跟张氏夫妇俩一样受难?\"
陆禾筠赞同,\"林霁说的没错,这所谓的神灵是假的。\"
\"背后有人装神弄鬼。\"
沈纪棠看向她,\"陆姐姐,我们要查这个吗?\"
她微垂眸,叹道:\"神灵之论没有错,人们饱受现实苦难,试图以此讨得心理安慰。\"
\"这本是件好事,可如果有心术不正之人,利用这些神鬼之论,陷害冤枉了其他无辜人,那就是大忌。\"
\"触犯大宁律法的大忌。\"
\"所以我们得查一查。\"
二人点点头,旁边的萧怀悰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什么。
讨论完毕,起身离开,陆禾筠喊住他。
林霁两人默默的出去关上门。
萧怀悰背对着她,静默了会,率先开口:\"对不起。\"
陆禾筠不由得一愣,反应过来没有问理由,明白他的失态事出有因,于是委婉的说着:\"下次注意点。\"
\"回去自己上药。\"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她,\"你为何不问?\"
陆禾筠淡定的喝了一口茶,\"你有秘密,我也有。\"
\"无需什么事都要问个清楚。\"
萧怀悰定定的注视着她。
每次都无限接近心事,以至于让他恍惚觉着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所求的一切。
特别是在黎州时,那个眼神里的答案明明就要呼之欲出了。
可她没有确切的表示,自己也不敢主动袒露。
自己与她有时离得很近很近,近到有种相识许久的感觉,有时又很远,永远猜不透她的心,猜不透她为何会对自己不一样。
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她口中那个很像的玩伴?
陆禾筠迎上他的目光,\"怎么了?还有事?\"
萧怀悰想问,话到嘴边又哽住了。
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侯门案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他整理好思绪,淡然道:\"没事。\"
言罢转身开门就走。
陆禾筠放下茶杯,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滕瑞祠堂,大祭司……\"
\"恶人应劫?\"
一整日,四人都没有行动。
陆禾筠倒是让林霁和沈纪棠随便去街上逛逛,但没吩咐具体事。
直到夜色降临,所有人都进入梦乡。
她将发丝高高束起,换好夜行衣,蒙上面纱,特意从包袱里取出一把短刀,放入靴中。
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偷摸着溜出了客栈,纵身跳上屋顶。
此夜无云有月,光辉皎洁明亮,视线不算模糊,边跑边留意着,街道空荡荡,各家各户都已关门闭户。
城池广大,所在地距离不算远,她还是跑了良久,才抵达目的地。
气喘吁吁的俯视着底下的祠堂,布局很简单,占地却不小。
陆禾筠巡视着祠堂的主院,正看得仔细,底下一处偏院亮起一抹微弱的光亮。
她眉间微蹙,轻步跑近些。
光亮在移动,往更里头了。
陆禾筠轻缓的靠近偏院,来到院屋的上房,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片瓦。
作势微俯身去瞧,耳边突然传来朝这边走的脚步声。
她连忙躲到屋顶翘起的飞檐后,半蹲下身子,探脑袋望去。
屋里的人似乎也听到,迅速吹灭了火。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槛处率先跨进来两只脚,两名男子相笑着低声交谈。
其中一人在院中等,另一个去开那间屋门。
没一会,从屋里出来,手中多了个包袱,而后递交给在原地等待的男子。
两人悄声谈笑,相送着出门。
等人走远才敢站直身,眺望着两人走远,从偏门出了祠堂。
陆禾筠想起屋里还有人,赶忙半蹲些。
果不其然,房屋再次亮光。
她望了好一会,里面的光都没动。
就在她决定耐心等候时,侧面传来\"咻\"的一声。
陆禾筠循声望去,一抹寒光闪现,直晃眼。
她灵敏躲闪,飞得太快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不过,感觉有点熟悉。
莫名的像某种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