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两人出门用早膳,陆禾筠挑了一条最热闹的街,随便寻了家馄饨铺坐下,边吃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馄饨刚上,还冒着阵阵热气,她等凉的这片刻功夫,开口道:\"等会分头行动。\"
\"各自游街,注意道路边上的告示,还有…\"
萧怀悰一心吃着,吹凉几下,一整个送入嘴,完全不搭理她。
陆禾筠秀眉微蹙,压低声音,但也能听得出话音里的不悦,\"萧怀悰,我们不是来这里吃吃喝喝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
他嚼咽下,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分头游街,注意过往异样。\"
说着,又抬眸看她,\"阿筠妹妹,咱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不谈这种?\"
陆禾筠虽不满于这个称呼,但又想不到反驳的话,默默的拿起勺子吃着。
萧怀悰觑她一眼,暗自得意。
吃完后,分道而行。
热闹的街道,吃食飘香,各摊位叫卖声不断,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身上没带刀,走在街上,很快走进一条人流相对少些的,各旁各道多为商铺,成衣铺、赌坊、茶楼,还有些小本买卖的铺子。
正慢步瞧着,身后忽然传来吵嚷声,她循声望去。
\"起开!别挡本大爷的道。\"蛮横的推开看东西的人。
\"你!这个月的保护费凑齐了吗?\"
四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光明正大的持刀带棍。
一人的长棍抵在那胭脂粉铺上,神情不善的威胁着,而摊主是个妇人,身后护着个莫约六七岁的孩童。
陆禾筠眉间微蹙,朝那处走着。
妇人掏出身上的所有银两递过去。
男子接过,掂了掂听那清脆的声响,抬起棍子敲了敲铺摊,满脸嚣张的说着:\"下次早点交,省得让本大爷来催。\"
妇人连连鞠躬,她身后的少年则恶狠狠的盯着。
男子恼了,\"嘿,你这臭小子找抽是吗?\"
话出,妇人死死的护在身后,不让他露出半点,对着四人慌忙的比划着手势,张嘴无言。
男子不想就此罢休,想着拿棍教训一下,此时他身旁的一人将手中的脂粉罐一丢,冷声开了口,\"行了,找下一家。\"
走时,男子还不忘提棍恐吓一下,推倒了几瓶粉罐,清脆响亮的掉落在地,一一践踏。
陆禾筠神情冷然,衣袖之下的手捏紧了拳。
四人与她擦身而过,许是她模样标致,又或者目光对上,那男子咧起一抹贼笑,\"奇了,我们这破地方何时有这么俊俏的小娘子了?\"
剩下的三人齐刷刷看去。
陆禾筠来到那家脂粉摊前,妇人胡乱的擦去泪痕,将摊位上的粉罐摆整齐。
她微微一笑,对着妇人熟练的做起了手语。
妇人不由得诧然,愣怔怔的看着她。
陆禾筠摆着手势,不说话:\"老板娘,可能有些冒昧,我想问一下,为何他们要收你保护费?\"
妇人害怕的瞄一眼那四人,对她摆了个\"拒绝\"的手势。
她继续摆着,拿起一瓶粉罐,佯装在挑选,\"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而且,他们看不懂。\"
四人虽紧盯着,但却是一脸茫然。
妇人又瞧了一眼,扯出一抹笑陪她演着,又对她比划:\"姑娘,我劝你还是别问了。\"
\"看他们的眼神,好像是盯上你了,快走吧。\"
看到此,陆禾筠顺势冷冷的扫一眼四人。
男子不由得嗤笑出声,\"呦呵,这还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小娘子。\"
另一人则眼神犀利的打量一番她,而后转身,\"先去收钱。\"
瞧着四人走远,陆禾筠收回目光,接着比划,\"别怕,人已经走了。\"
妇人踌躇片刻,对她摇头,\"姑娘,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这的人,还是别惹祸上身了。\"
无奈,陆禾筠环看一眼周围,确认没人盯着自己后,才从衣袖中掏出大理寺的腰牌,宽大的衣袖遮掩着,只有妇人能瞧得见。
\"我乃大理寺司直,这下你放心了吧?\"
妇人微拧眉,看不懂那块腰牌,但是看她面善又如此固执,轻叹一下,\"他们四个是这里的恶霸。\"
\"而且不止四个,还有的分开去其他地方收保护费了。\"
陆禾筠脸色一凝,\"这的衙门不管?\"
妇人满脸愁容的摇头,\"起初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他们的头子与县老爷好像有交情。\"
\"每每闹事被抓,总能很快出来。\"
\"久而久之,就彻底放任不管了。\"
她眼眸微凝,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什么,比划着:\"你们这,除了这群恶霸,还有没有发生其他事?\"
\"比如,人员失踪?\"
妇人瞧此,顿然睁大眼,惊慌的环看一圈周围,对她连连摇头,眼神害怕又恐惧,\"姑娘,真的别问了,快走吧。\"
着急的张嘴支支吾吾的发出呜咛声,手比划着:\"我要收摊了。\"
\"姑娘去别处吧。\"
比划完,就胡乱的收拾着摊面。
陆禾筠看这反应,确定了其中肯定有猫腻。
想得出神,不经意间对上那个小男孩的目光。
他也比了一下:\"姐姐,去衙门看看吧。\"
妇人发现,吓得赶紧拍了一下他的手。
陆禾筠掏出钱袋子,递了一块碎银,放下后拿走一罐脂粉。
妇人看银子太多了想追上去,但当看到她前往的方向是衙门,立马又停住。
回来后,打了几下男孩的屁股,\"若是被人知道,招来杀祸可怎么办!\"
男孩比划着,\"母亲,姐姐说她是个官。\"
妇人急红了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女子当官!\"
陆禾筠穿过热闹的街,慢慢来到县衙,盯着大门敞开的里头,门外站着守卫。
扫一眼,注意到旁边的一面大鼓。
那是专门提供给含有冤情之人的,依照大宁律法,每一处官府机构门前都要摆放,以示倾听含冤者的不平之声。
可那面鼓的鼓架早已陈旧,连击鼓的鼓槌都不见踪影。
无击鼓可言,有冤又如何申?
以至于造成现在恶徒横行,欺压百姓。
身居高位,却置之不顾,枉为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