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煜恒一下子处于视线的中心,只觉头皮发麻,连忙把视线移到脚下。
他的这一举动好像忽然就“合群”了。
本来盯着他的那些人又多看了两眼,就把视线移开。
不妙啊,魏文熙心里感叹。
赵小花似乎不敢说话,难道这是“不该谈论的事情”?
幸好,卢煜恒还是很有眼力见,没有继续作死,反而为了求稳,视线一直盯着脚尖。
他在不知不觉中被规则所同化。
魏文熙走了几步,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洪城街上的人和店都不少,却显得格外冷清凋敝。
她发现这里没有声音,行人之间没有交谈的声音,店铺里也听不见吆喝的声音。
方才卢煜恒刚刚出声,就被“围观”。
一方面可能是这里的人对话语的内容极警惕,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在过于安静的地方忽然有人说话,本能地就会引来很多关注。
而这种关注本身,就能给人带来无尽的压力。
这种压力不仅让卢煜恒乖乖听话,视线不再乱瞟,甚至也让赵小花噤声。
这是规则所带来的环境的力量。
魏文熙没有出声,但也没有极力克制自己的视线。
她需要关注一切细节,找到更多的线索。
她随意看进路过的一家店铺内,差点被店里诡异的景象原地送走。
这是一家普通的胭脂铺。
柜台后,一个脸色苍白的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珠子浑浊又没有生机,看得人心里发毛。
他的穿着不像是掌柜,反而像是伙计。
只是这眼神有些过于来势汹汹,让她不由得心惊。
更奇怪的是,这人身后的货架之后,隐约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的穿着明显比这伙计要好上不少,但他们却是在面壁?
魏文熙停下脚步,赵小花见状也停下来,她拉了拉魏文熙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惹事。
但是,魏文熙已经踏进了这家胭脂铺。
柜台之后的伙计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但她没有理会。
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顾客,眼睛看着柜台里的胭脂水粉,偶尔还瞄一眼货架背后的那两人。
她感觉那两人也在偷偷地观望她。
柜台里的胭脂成色上好,她敲了敲台面,“我要试试这一盒。”
伙计一边盯着她,一边却是给她取出胭脂试用。
魏文熙双手轻捻胭脂,膏体油润,放到鼻下轻嗅,是一阵花香。
“你们这个胭脂很好闻,是用什么做的?”
伙计听到她的话,身形一顿,脸上闪过一阵茫然,始终没有回答。
魏文熙又问了一句:“这胭脂是什么做的?我想多买几盒。”
伙计还是顿在原地,魏文熙也没有催促,她只是等。
过了片刻,店内面壁的女人开口,声音中带着些激动:“是,是用宽面果做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愉悦,她身旁的男人瞪了她一眼。
但是,她没有收敛,从侧脸看她似乎更加兴奋。
魏文熙继续与她对话:“哦,给我来五盒吧。”
伙计闻言,在柜台里给她拿方才问过的胭脂,只是那柜台里只有两盒。
伙计又顿住了,魏文熙连忙开口问:“只有两盒吗?还有没有货?”
面壁的女人依旧看着墙壁回答:“现货卖完了,等明天拿,可以吗?”
魏文熙能瞥到面壁的男人脸上带着些责难的神色,扯了扯女人的衣袖,女人把衣袖拉回来,嘴上嘀咕着什么,像是在说他。
而那伙计一直注视着魏文熙,没有留意那两个面壁的人的状况。
魏文熙朝伙计点点头,话却是对着面壁的人说的:“好啊,那我明天下午来取。”
魏文熙把钱放在柜台,取过胭脂就走了。
卢煜恒见魏文熙平安无事出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但也不敢在街上再开口了。
魏文熙朝赵小花摊开手心,手心里是一行隽秀的小楷:
“可有能安全说话的地方?”
卢煜恒有些惊讶,魏文熙这是什么时候写的字?
他忽然想到,方才魏文熙试用胭脂的时候,手指在手心堂而皇之地动作。
莫非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她才进的胭脂店?
赵小花点点头,示意魏文熙和卢煜恒跟上。
*
闻西陵从正殿走过,无论走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摇头,这分明就是皇宫的缩略版。
就连正殿之上的龙椅、柱子上的浮雕、台阶、地板,全都一比一地还原出来。
都不需要旁人臆测,光是看着宫殿,就知道这里的主人其心可诛。
他加快脚步,打算从殿后横过,要赶在常仲声他们汇报之前控制局面。
这时,忽然一道娇小的身影扑了出来,直撞到他怀里。
闻西陵下意识把人推开,怒喝:“你发什么疯?”
被他推开娇小人儿也不恼,眼睛亮亮的,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容:
“小陵,你是我未婚夫婿,我只是抱抱你,哪能算是发疯?”
闻西陵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神情又冷了几分:“楚怀荷,你少恶心我。”
楚怀荷听到他的冷言冷语,也不恼,反而扑哧一笑:
“你我的婚事是大人钦定,早已板上钉钉,你可别以为冷待我就能逃过。
“我早就说过,此生只嫁你。”
闻西陵猛地一吸气:“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你。”
“没有关系的,小陵。”楚怀荷拉着他的衣袖,笑得极温柔:“我会把你喜欢的人杀了。只要没有人得到你的心,那就没有关系。”
闻西陵的手指捏成了拳头,青筋暴现。
他没有掩饰自己眼中凛冽的杀意,楚怀荷看他的眼神却是更加沉醉。
闻西陵只觉自己快被逼疯。
疯子,疯子,这里的人全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