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还在往楼上走,眼看着底下两位客人要闹起来,他赶紧去禀告掌柜。
差点就撞上了面前的人,回头一看,这位公子的气质就像锐利的刀锋,让人难以忽略。
店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他怎会没印象?
魏文熙下到大厅,只见卢煜恒气焰嚣张,戳着一个邻桌一个人的脑袋:
“我说我不要钱,我就要他赔礼道歉。”
卢煜恒身旁两个侍卫高大威武,三人站在一起,光是影子就笼罩住了对方。
可是被他按着戳脑袋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佝偻着背、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没有颤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店里原本坐得满满当当,其他食客见到卢煜恒的霸道模样,早就跑走了。
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三两桌人还坐着,看不清表情。
男子旁边的一个矮胖男人格开了卢煜恒的手:
“这位公子他有些神志不清,您不要为难他了,我们赔钱好吗?”
卢煜恒挽着双手,扬起下巴,睥睨而下:
“小爷我缺钱吗?我爹是军机大臣卢弼,我不为钱,就争一口气。
“他今天不管是失心疯,还是羊癫疯,都给我道歉。”
矮胖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被魏文熙敏锐地捕捉到。
她适时开口:“喂,你说他踩到你,我看他半天动都不动,你是不是搞错啊?”
卢煜恒转身脑袋一歪,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你谁啊?给他出头,脑子装粪?”
魏文熙眸光冰冷:“呵。军机大臣的儿子就能不分青红皂白挑事?”
“怎么?小爷我今天就挑这个事了……”卢煜恒吊儿郎当地迈着腿上前,用手中折扇轻拍魏文熙的脸:“你能奈我何?”
“你也不怕死……”魏文熙说罢,忽然伸手掐住卢煜恒的喉咙。
卢煜恒的侍卫伸出手时,魏文熙冷冷道:“敢动手我掐死他。”
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卢煜恒愤恨地看她,脸因为窒息而渐渐红了起来。
大街上本来有几个人在看卢煜恒耍威风,如今看到有个眸光冰冷的公子动真格,马上尖叫着跑开。
在聚福楼坐着的人倒是有耐心,闹出这么大动静都不带动的。
“报官……”卢煜恒从齿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侍卫马上反应过来,出门前却被一把小刀扎在心头。
“不必了,我们私了。”矮胖男人冷声说,小刀方才便是从他手中甩出。
他用力往桌上一拍,不知道哪里传出的铜锣锵锵声,混着唢呐声,让魏文熙只觉整间聚福楼都在晃动。
意识涣散。
阖上眼皮之前,只见原本纹丝不动的几桌食客在乐声中齐齐站起,抬起木板开始封门。
*
柳明臣一路策马狂奔在京城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潮听到破风的马蹄声赶紧让路。
有名女子差点躲避不及,幸好被友人拉了一把,踉跄地扑倒友人的怀里。
她不满地嘟囔:“什么嘛?在闹市还骑那么快的马。”
扶着她的女子一脸艳羡地看着马匹离开的方向:
“那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柳大人。”
“就是那个状元?”她也回头去看,只能瞥到一个腰背挺直的伟岸身影:“看背影就很英俊。”
“可不是?连长公主都垂涎他。”两人嘿嘿一笑。
人潮忽然往北面街头涌去,女子探头去看:“这是又怎么了?”
一个婶子拖着孩子经过她们,热情地说:“那边有杂耍班子,可有意思了。”
“杂耍班子?”姑娘们眼前一亮,赶紧加入人潮当中。
柳明臣从聚福楼的方向回大理寺,匆匆一瞥,只见聚福楼正关着门。
他有些纳闷,秦喜墨那么爱财的人,居然还会关门?
但现在顾不上这些小事,他赶着让官兵全城搜捕,否则魏文熙很可能遇到危险。
若是现在能找到魏文熙就好了,影宫跟他是单线联系,两人闹了矛盾,他甚至找不到离家出走的妻子。
*
江慕雪正坐在醉仙楼最高的一间厢房内,从阳台往下看,正好能瞧见柳明臣往大理寺赶的身影。
侍卫立在他身侧:“公子,这柳明臣已然回来,不多时便会全城搜捕,你看我们要不要先出城?”
江慕雪兴致雀跃:“急什么?方才收到消息,那镯子如今进了宫中。”
“宫中?”侍卫记得江慕雪当时把镯子给了柳明臣的堂妹,如何会进到宫中去?
侍卫还是提醒:“主人,常家主那边……”
江慕雪打断:“闭嘴。要走也是姓常的他们先走,他们别以为这般雕虫小技能骗得过那柳明臣,不还得靠我给他们拖延时间。”
*
魏彩神清气爽地回到宁曦宫,摇了摇手上的银镯,那红宝石在阳光底下发亮。
小月适时夸赞:“长公主,这镯子很称你。”
魏彩面上不显,心里得意极了。
之前她最钟爱的血玉毁了,如今得了这么个宝石银镯,巴不得每分每秒都戴着。
想不到这周勋还能弄到些好东西。
她刚踏入宫门,皇宫最高的塔楼中,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睁开,脸上白色的虬髯迎风飞舞:“竟有如此肮脏之物进了皇宫。”
下一秒,这位满脸皱纹的老者就消失在了原地。
魏彩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满脸虬髯的老者,还没等她看清楚人,对方便又消失了。
她手腕一凉,低头一看,本来戴在手上的银镯已然不见。
“怎么回事?”魏彩惊呼,而后她顿住了。
嘴巴……
嘴巴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小月看向魏彩,竟然看到长公主的嘴里争先恐后地涌出一大堆红色的虫子。
啪唧……
一团红色的细如丝线的虫子从魏彩的嘴角掉出来。
虫子掉在地上相互纠缠,蠕动,直接往宫里的大红地毯里钻。
“啊……”
小月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魏彩脸色煞白,晕倒在原地。
脸上爬满了红色的线虫,像是一道道分割着脸庞的丝线,在魏彩的脸上交织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一阵风吹开了御书房的门。
下弦还没反应过来,老者已经站在了魏如是身后。
一个银镯在房内取暖的炉子里烧得噼啪作响。
他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捕捉到。
“前辈。”魏如是看向身后的老人:“何事劳你亲自下来?”
段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脸庞一直朝着炭火盆的方向,像是在戒备:
“宫中混入了肮脏的东西。”
他刚说罢,炭火盆中便传来咿咿呀呀地痛呼声,像是死前的哀嚎。
烧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声音才渐渐止住。
段铄又等了一炷香时间,才徒手从火盆中捞出银镯扔到地上。
那三颗原本璀璨的红宝石如今没了光华,其中甚至还有点点黑色的杂质。
下弦看了看炉中的炭,里面有一根根烧成白色的线段,纠缠成团甚至裹满了烧红的炭。
段铄是宫中实力最强的大内高手,只是他在九子夺嫡中被算计了双眼。
此后他一直在皇宫塔顶守着,若非有空中袭来的刺客,不会轻易出手。
“此乃何物?”魏如是问。
“禀皇上,此乃滇西线蛊,三只母虫寄居在银镯的宝石内,它们会不断繁殖,用线虫操纵接触到的每一人,直到对方体内全是虫子为止。如今三只母虫已然全灭,但……”
魏如是蹙紧眉头:“但?”
“长公主魏彩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