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哥哥提醒得是。”
柳音芝转身朝在一旁看着的春鹃磕了个头:
“春鹃,之前是我构陷了你,对不起。”
春鹃何时见过她家小姐这副卑微的姿态,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小姐,你不要这样。春鹃受不起。”
方俏梅瞪了她一眼,让她内心更慌乱了。
柳音芝又朝躲在布帘后偷看的十三磕了个头:
“十三,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该造谣诬陷你,请你原谅。”
十三终究是小孩,看了柳音芝下跪道歉,也会有些心软。
他“嗯”了一声,便朝内堂跑去。
柳音芝看了一圈,没看见魏文熙。
柳明臣开口:“你嫂嫂操劳过度,如今正在歇息。”
柳音芝低头道:“那等她休息好了,我亲自求她原谅。”
柳明臣点点头,上前拿过杖笞:
“既然已经道过歉了,那便唤小厮来,杖责五十。”
方俏梅连忙拦在他面前:
“臣儿啊,你看音芝也道歉了,春鹃和十三都已经原谅她了,就没必要再杖责了吧?”
柳明臣眸色冷沉地瞥了她一眼。
方俏梅只觉不寒而栗,但还是赔着笑。
柳明臣看向柳音芝:“你认不认罚?”
柳音芝抬头坚定道:“认。臣哥哥罚得是。”
“你说什么呢?”
方俏梅剜了她一眼,就觉得她恨铁不成钢,
她拉着柳明臣的衣袖,低声求道:
“臣儿啊,你看大家都是一家人的脸面上,饶了你堂妹吧。”
柳明臣毫不动容:
“柳家自古赏罚分明,有功便赏,有错就罚,这才是一家人。”
小厮已经过来了,柳明臣把杖笞交到他手上。
方俏梅哭啼了一声,趴在地上:
“你们柳家不讲情面,非要罚就打我,不要打我女儿。”
小厮愣在原地看柳明臣。
柳明臣则扫了柳音芝一眼,柳音芝连忙去拉方俏梅:
“娘啊,你别这样,孩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不着娘替我受罪。”
方俏梅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啊,我自己都不舍得打骂一句。”
柳明臣冷眼旁观道:
“既然婶母心疼女儿,柳家也没法替你管教孩子,那便分家吧。”
柳劲一直没有吭声,他其实也存着私心。
柳音芝虽错,但也不是非罚不可的地步。
柳明臣此番态度坚决,行事大有他大哥柳寅往日的作风,
他不免心里也犯了怵。
若是方俏梅撒泼打滚能免了这个罚,他也乐得开心。
但如果柳明臣要提分家,他是第一个不答应。
他已经老了,哪里还能过在市井折腾卖货的日子?
柳劲连忙走上前,去打圆场:
“臣儿别这么说,你愿意替我们管教这个不孝女,自是我们的福分。
“我们两个老了,自己是下不了手,但孩子错了就是错了。”
说罢,他上前去拉方俏梅:
“你给我起来,平日就是你把孩子骄纵得如此模样,今日不罚,孩子就毁了。”
方俏梅指着柳劲,又指着柳明臣:
“你……你们……”
随后便哀怨地哭了起来:
“你们柳家人欺负我们娘俩啊。”
柳音芝趴在地上,对柳明臣:
“音芝自愿请罚。”
柳明臣敛眸,示意小厮去打。
杖责声起,方俏梅心疼地嗷嗷直哭,对小厮怒道:
“你轻点,轻点。打坏了身子,你负责得起吗?”
她边说边斜柳明臣一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小厮有点收着不敢使劲。
柳明臣开口敲打道:
“给我好好打,不然我亲自上手。”
“是。”小厮只能心里叹道,多有得罪。
柳音芝则是死死咬着牙,没让自己痛喊出来。
她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
想要在长公主的热油下活命,这顿打免不了。
更何况昨夜她拓了皇宫布景图,那些歹人若是寻着了她,只怕也会杀她灭口。
如今能够庇护她的只有柳家。
五十大板快要打完,她觉得屁股火辣辣地生疼,只能不断回想昨夜那如同猛鬼围攻的恐怖画面来麻痹自己。
这时,厅内一声惊呼响起:
“这是怎回事?”
柳音芝扭头看,来人竟是昨日帮她的那位公子。
柳明臣不明所以,为何周勋会来?
“你来做甚?”
周勋拦住小厮的杖笞,义正言辞地痛斥柳明臣:
“我往日只当你是个有些高傲的读书人,品行至少还端正。
“没想到你不仅逼得亲妹妹离家出走,还在家中公然对她杖笞!
“你读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狗脑子去了吗?”
方俏梅和柳劲都在一旁狐疑地看他,什么亲妹妹?
柳明臣瞥了柳音芝一眼。
柳音芝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柳明臣心下明了,该是她与周勋添油加醋说了些坏话,不过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深究。
他看向周勋:
“柳家家事与你何干?”
周勋上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我看不得你仗势欺人。”
“你搞清楚原委再来大呼小叫吧?”
柳明臣翻了个白眼。
周勋受不了他明目张胆的讽刺:
“你是何态度?我早就从音芝姑娘口中知道你是何等卑劣之人,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公然打人。”
柳音芝连忙拦他:
“周公子,你别说了。是我不对,惹了哥哥生气,是我自愿请罚的。”
柳劲和方俏梅听着两人的对话,表情有些难评。
柳劲唯恐这个周公子再捅出柳音芝造谣生事什么的,连忙跟柳明臣说道:
“臣儿,你看这打也打了,道歉也道了,这事情是不是能翻篇了?”
周勋见他态度卑微,忍不住插嘴:
“柳伯父,您是长辈,何必如此看他脸色?!”
柳劲斜了他一眼,满心都想着你这个不知道哪个疙瘩冒出来的人懂什么,态度不善道:
“你别插嘴柳家的事。”
周勋不明所以,我替你家女眷说话还不对了?
柳明臣摆手道:“罢了。”
柳劲松了一口气,和周勋一左一右地把柳音芝扶了起来。
方俏梅反应过来,朝春鹃喊:
“药,快准备金创药。”
柳音芝气若游丝地叫住了柳明臣:
“臣哥哥,我与长公主有些误会,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美言几句?”
柳明臣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只应了一声,留下一句话敲打她:
“切莫再荒唐行事,在外可不止受罚那么简单。”
“是。”柳音芝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周勋追问道:
“柳姑娘,你是因为与长公主的事,才回来求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