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昆仑神宫举办的那场婚礼上,那个被天界诸神抓着要求当众作证的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她月姝白。
当年,她与月淳未不过还只是个三四百岁的孩子,相当于凡人小孩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年幼无知且顽皮之时。
婚礼那日,她与月淳未误闯玉泉宫。他们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宫殿,于是决定在那儿捉迷藏,好巧不巧她就躲进了春日池的殿内。
月淳未因为四处找寻她,而在春日池里撞见千溦圣女纠缠容成悬镜的场面。
月淳未或许没有看见事情的整个经过,但是一直躲在那儿的她,却是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实,这事本与他们无关,偏偏月淳未幼稚而莽撞,不但没有迅速逃离,还故意羞辱了容成悬镜。一下子,令神女千溦警醒。
千溦害怕丑事曝露,在混乱之时,命身边的侍女抓了月淳未和她,并对他们使了禁言术,令她和淳未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当她被推出去,要求当着众神的面,指认容成悬镜的罪行,她是排斥的。
她知道容成悬镜是无辜的,她的本意并不想害容成悬镜,而是想帮他,但是千溦的侍女一直抓着淳未不放,在不远处威胁着她。
她为了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又不想伤害淳未,所以无论他们问她什么,她都不表态。
哪知容成悬镜就像是疯了一样,死命地抓着她不放,弄疼了她。
她惶恐害怕地摇了一下头,其实并不是在说他犯了错,而只是想要他松手而已。
可谁能想到,诸神就像是抓住了容成悬镜的把柄一样,根本不理会她的真正意思。
当她意识到整件事情出现错误的时候,她想表示不是这样,拼命摇头之时,不仅没有一个天神理会她,而是将她的摇头一律认定为,她亲眼看到容成悬镜不顾伦常,犯下恶行。
后来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容成悬镜就这样被定了罪。
她十分焦急,她不停地拉着她能所有接触到的长辈,用手势告诉他们,她被用法术禁言,可他们却以为她是个哑子。
说来也可笑,这群诸神他们宁可相信容成悬镜干了丑事,也没有一个愿意去关心她竟然发生了什么。
离开昆仑,容成悬镜被押往九霄神域,被褫夺神力,被打下天界,被封禁……
母亲害怕容成悬镜和昆仑凤族的人前来招瑶山寻仇,而洗去了她与淳未的这段记忆。
所以,这也是为何她明明对容成悬镜倍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过往的原因。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诬陷你,这件事本来与她根本无关,她也是被迫卷入进来。她被你的好大嫂千溦神女用法术禁了言。你失去理智逼迫她,抓着她,弄得她很痛,她摇头,是在告诉诸神,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是被冤枉的,但诸神宁愿相信就是你有违伦常,触犯天规,也不愿去深究那个小女孩究竟想说什么。这就是真相!”
“真相?!你明知我是被冤枉的,你为何一直不说?!我被封禁在雷冥山五千年,你有五千年的时间,可以说出真相,但你为何不说?当初在雷冥山下,你‘好心’地救下我,是因为你知道我是谁,所以你心存愧疚,是不是?”容成悬镜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突。
得知真相,容成悬镜其实是释然的,甚至有些庆幸。果然如同他猜测的那样,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但是,他不理解,她明明知道,可为何一直不说?
“别自作多情了!在雷冥山下,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救你,也不知道你是谁,是你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炸了我的鱼,害我没有食材做菜,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炖了你!我之所以一直不说,是因为我娘怕你和你们昆仑凤族是疯子,前来寻仇,所以将我和淳未的那段记忆洗了。”月姝白咬着牙说完,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涩意。
原来当初,她是真心想要炖了他,可慢慢的,竟然会因为他而重生情根,真的很讽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月姝白,你问我为何一直留在你的身边?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因为喜欢你,爱你,才一直留在你的身边,你相信么?”容成悬镜满眼认真地望着她。
他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向她复仇。
但是,一切都变了。
此前,他或许认为她与他是两情相悦,但现在,他不确定,因为她看的眼神中只有恨意。
是她想杀了他!
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泪在一刹那间,控制不住的从月姝白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容成悬镜,你别再自欺欺人!你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我。你若真心喜欢我,就不会是这样。你心知肚明,即便是没有那场婚礼,即便千溦的设计没被我和月淳未撞破,你依旧逃不掉那五千年被封禁的责罚。那是你的劫!”
容成悬镜的心口像是被狠狠插了一把刀。
“对!你说得没错!我承认!没有那场婚礼,我依旧还是这样的下场!难道我容成悬镜就该有这样的下场么?九霄神域把我当作是守卫天河边境、守护天界大门的看门狗,昆仑凤族他们把我当成为他们立下战功,荣耀他们整个凤族的工具。我父亲和我的族人明知我是被冤枉的,但是因为害怕我体内有一半妖族的血液,而将我押往九霄神域,合力褫夺我的神力,将我打下天界,封禁在雷冥山五千年,每日遭受雷殛之刑。你觉得我不该复仇么?是神是妖,你告诉我,有什么区别?”
容成悬镜感到万般痛苦和委屈,五千年了,他从未将自己的痛苦与委屈向任何一个人如此说过,只有月姝白,才能够令她敞开心扉,毫无保留。
月姝白怒道:“你要向昆仑凤族和九霄神域复仇,甚至想要杀我,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该将淳未拉入妖界,将阿离卷进来,把他们作为你复仇计划里的一枚棋子!是你……害死了阿离……”
容成悬镜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神情失落,道:“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拉淳未入妖界,我也没有把阿离当作是我复仇的棋子。阿离的死,我也不想的……”
月姝白深深闭了闭眼,不停地摇着头,道:“容成悬镜,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反正阿离他已经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你身为天界之神,身体里流着神之血,却与妖界的妖族为舞,你这样,与烈焰又有何分别?”
容成悬镜咬牙:“我与烈焰不同!你不会明白的!”
他之所以要一统妖界,并不完全是为了向天界复仇,而是他不愿看着身为母亲族人的阿济洛一直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他也不想看着烈焰如此胡来,令妖界如此混乱,还要为祸三界。
能够一统妖界,令他们从此安然,不为祸人间的,只有他容成悬镜。
“我不用明白!容成悬镜,你统领你的妖界,我不会阻拦你!但是,从今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我月姝白在此立誓,即便是成了天降的灾星獙獙,我也会屠了整个妖界,为阿离报仇!”说罢,她拿出枟聿,冲破了容成悬镜布下的结界,“待我取了烈焰的人头归来,再将你们这群阿济洛统统都灭了!”
“月姝白,你冷静一点!”容成悬镜上前想要拦住她,却被她用力地推开。
月姝白张开肉翼,直飞向暗黑的天空。
她的肉翼所到之处,地狱之火腾地一下子燃烧得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