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差点吐血:阿狸生了个儿子?
又问:“怎么可能不是凉王的,这话不能乱说的?”
“据传是太后亲口说的:凉王生前,连王妃金奢狸的手都没碰过……”
那个姓刘的说:“此事我看有蹊跷,当年凉王大婚,娶的可是渊后之女,婚礼是王妃金奢狸亲自操持。听长辈说,两人很是恩爱。”
“哼,凉王的两个妃子,当今太后,渊后之女。都是王妃金奢狸操持,这就很奇怪。老兄,你老婆会给你娶小老婆么,这里面肯定是有内情的。我看那金奢狸也明白的很,所以即便生了儿子,照理说是嫡出的皇子,理所当然的天下之主。她手握重兵,名正言顺,怎么不争呢?”
“说不定人家看不上……”
“刘兄呀,那是天下,可不是一壶温酒。我看那王妃金奢狸是自己心里有数,你没听人说么,王府依山靠河,府内猛男如云。嘿嘿,凉王若有坟头,估计草都长到一人高了,怕是还终年翠绿……”
他妈的。萧离心里骂:人家一个女人,男人死了,找再多男人也合情合理,这又不是偷人,怎么能算绿帽子呢。
心情极坏,等这波客人走了,干脆关了门。回到家里,刚进院子,女儿红月就跑过来说:“爹爹,送给你的。”
萧离一看,是用冬青的枝叶,编了一顶帽子。
萧离大为叹息,蹲下来说:“我女儿真是了不起,这么个大冬天,竟能让你找到绿色的玩儿意。”
红月眨着小眼睛说:“我喜欢绿色,爹爹不喜欢?”
萧离说:“我也喜欢,不过绿色的帽子不行,这是侮辱人的。”
红月说:“就像我的名字?”
萧离一时没明白。
红月又说:“爹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好听,还是因为纪念你曾经的爱人?”
萧离无语,他看着刚走出来的南风,说:“她么这小,你怎么什么都跟孩子说。”
南风笑道:“她只是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我只是告诉她这个名字的意义。”
萧离更无语,干脆躺在摇椅上,抬头看向天空,乌压压的云,这是大雪的前兆。
南风觉得他不对劲,走了过去,柔声问:“怎么了?”
“最近,太平镇来了许多江湖人。”萧离说:“外面的世道很不太平。”
南风说:“这世道从未太平过,只有太平镇是一方净土。我也听到一些消息,你听到了没有?”
萧离摇头说:“没有!”
南风笑了一声:“过了这么些年,你变得连谎话都懒得想一下再说。”
萧离反应过来:“我从未骗过你。”
“谎言揭穿了才叫骗,没揭穿之前叫甜言蜜语。”南风说:“我只想跟你说句一直想说,却从来没说出口的话:这些年,有你陪着,我已经很知足。”
萧离笑道:“你已经很多年,没说过这么温柔的话了。”
南风一笑,正想说什么,却看向门口。
萧离心道:天都渊氏的血脉,确实了不起。虽然有胖屠的功力相助,但短短几年,南风修为进境极其神速,如今更是有了神游心境,破境神游只差一个契机。
大门被推开,明善走进来。两人都觉得奇怪,他怎会来这里呢。明善看了看院子,感慨地说:“堂堂凉王,窝在这么个小地方,酿酒,卖酒,揽客。你可知道,自己是风云人物,一代传奇……”
“一个死了的传奇,正是因为死了,才变成传奇。”
南风问:“您,怎么来了……”
明善说:“有件事情,我无法决断,所以来问萧离。”
两人更奇怪了,他们住在太平镇,也不过是卖酒人家。平日不与将军府来往,虽然彼此都知彼此的身份,却只装作不认识。
萧离看了南风一眼,南风说:“若有用得上萧离的,您尽管说。”明善毕竟不是旁人,明家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情谊。
明善说:“这些年我重组黑甲军,虽与以前不能相比,战力仍是当世第一。为了太平镇的安宁,首先就要西北之地安宁。”
南风没听懂,萧离却说:“西北向来安宁,太平镇南无强敌,东西都是大山,向北出铁门关是凉州,西北只这两处重地,怎么不安宁呢?”
明善说:“你当年一刀断山,毁了河口山道,断了草原八部联盟南下的路。如今寒冬将至,万物肃杀,大河上游正在结冰。今年冷的特别早,或许是个较往年更冷的寒冬。河西走廊前两年就被草原吞并,掖城这些年陆续囤积粮草。入冬以后,有牧民经常出现在大河西岸。你猜,草原八部在想什么?”
“你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我还用猜么。”萧离说:“自然是观察大河结冰,看是否适合大军渡河。”
明善说:“凉王就是凉王,孤军守河口,一刀断险峰,眼光确实老到。”
南风也不是傻子,听出来是与凉州有关。便说:“在世人看来,萧离已经死了,他若出现,或许会有意料不到的动乱。这是九公的意思……”
明善说:“我又不是招揽他入我黑甲军,我只是拿不定主意。满太平镇,懂得观时势,看战局的人只有萧离一个,所以就是想听一下他的意见。”
南风说:“您都拿不定主意了,他能给您什么意见呢。”
“凌冬至,大河结冰,若适合大军南下,草原八部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我现在左右为难,是出兵助凉州;还是等凉州和草原八部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一举灭之,趁机夺下凉州。”
萧离说:“您曾经提醒过凉州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善一笑:“圣京那位巴不得凉州城破,金奢狸母子死于乱阵之中。我听说那孩子不是你的,别往心里去……”
萧离心道:我操,不让我往心里去,你干嘛说呢?
南风在他肩膀抓了一下,似是安慰。
萧离极其无语:就算那孩子不是我的,也没必要安慰我吧。我堂堂绝世高手,一代传奇,会连一顶绿帽子都顶不住?
明善接着说:“我断定,朝廷非但不会帮凉州,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顶多调动大军装装样子。所以这一次,凉州躲不过。金奢狸虽然善战,但我更知道图鲁奇。他一定骑兵突袭,乌鸦骑前出,只要守住岸边,大军一到,就是围城之势。这一点别人做不到,图鲁奇的乌鸦骑却一定能够做到。他准备多年,只是围城,就能把凉州耗死。”
“所以……”明善又说:“我是出兵助凉州,还是做一只黄雀?各有好处,也各有风险。萧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萧离冷冷道:“我会做一只黄雀,既然要安宁,最好是把整个西北握在自己手里,这才让人放心。”
“那我明白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
明善走了,南风抱着萧离,把他的脸靠在自己肚子上。
“你有点绝情了。”南风说:“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说出做黄雀的话。”
萧离笑了笑了,却没有说什么。
又听南风问:“你真的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没有碰过金奢狸?”
萧离说:“这传言,怎么我今天才知道?”
南风说:“你除了酒馆就是家里,自然少听传闻。”
是夜风起,大风呼呼的吹,鬼哭神嚎似的。
萧离无法入眠。白天时候,明善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此次凉州必破。但她好不容易恢复的黑甲军,并不想与草原八部拼个死活。那不是他想要的,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他也不愿看着凉州沦陷,那样八部就能站稳脚跟,下一站就是他的铁门关。
他之所以突然来家说这么多,就是逼自己出手。再怎么说,他还有个儿子是当今皇帝,只要他凉王现身,破了已死的传言。用不着什么兵符军令,只需坐在凉州城,秦岭大营,西北卫就会出兵来援。
他这是在逼自己离开。五年了,他让自己习惯这里的生活,再不想离开的事。他也在等九公回来,因为老头若回来了,要么是渊后已死,要么是已彻底摆脱了离魂秘术的反噬。
他希望是前者。
南风走进来,问:“你还没睡?”
萧离哦了一声,说:“红月睡着了?”
“已经后半夜了。”南风说。
“那你还来我这屋里做什么,还不抱着女儿睡觉去。”
南风无语道:“难道我只能前半夜来你屋里,让你舒服完了自己再回去?”
萧离笑着说:“那倒也不是,谁让你非要抱着孩子睡。她已经长大了,早该我们抱着睡了。”
南风脱了鞋子坐在被窝里:“今天明善来,他是想让你离开太平镇,去解决凉州之危。”
萧离说:“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第五个年头,你终于聪明回来了。”
南风没好气的瞧他一眼:“那你什么打算?”
萧离长叹一声:“凉州骑,有许多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关系。这是男人之间的情感,你不会明白的。”他偷偷看一眼南风,她神情略有些担忧。又说:“我功力尽失的时候,在秦家集,若不是凉州骑接应我,那今天,你连我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南风轻声说:“恩情,最是难还。”
萧离说:“明善说的对,这一次凉州怕是保不住了。他也会像我说的那样,做一只黄雀,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没有办法下最好的选择。”
南风抱紧他,说:“不要想了,又跟我们没关系。”
萧离说:“好,你去陪女儿吧。”
南风说:“不要,今晚我陪你!”
天亮鸡鸣,两人还没有醒来。红月的嗷嗷的大哭,才把南风从床上叫起来,慌慌张张的穿了衣服,跑过去哄她。
萧离打开窗子,寒气袭人,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