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浩鸿猛地站起来:“我们是不是错了?”
萧离说:“我们一直纠结血祭遮天阵的事,或许人家根本不在乎。假如这个高手一直存在,大雪山我们血战老康王,她若出现,必得渔翁之利。以她的修为,以当时我们的处境,天下高手可以一举灭之。你虽是一代帝王,可到时候就只有明将军一人。天都随便派出两个高手,你能挡得住?”
“还有大智禅师?”
“大智若已有取舍,当初昭妃谋乱,就不会置身事外。大雪山围攻老康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明浩鸿点头,同意萧离的看法。
“当年的金刚无畏,几乎将世间所有神游埋葬在大阵中,才封住了天都之门。”明浩鸿说:“其后是拓跋氏王朝,在大阵处建立魔国,却并非是为了守护大阵。而是想要将其破坏。”
“所以其后拓跋氏灭,明将军第一件事就是灭魔国?”萧离问。
明浩鸿点头:“如果血祭大阵不可避免,那么打开天门还有一个办法?”
“就像魔国想的那样,把大阵毁了?”
明浩鸿冷冷道:“无知之极。大阵的根本是阵基,关键是阵眼。而阵基所在,阵眼何处,没有人知道。如果不知道阵基阵眼在何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把整片雪山连根拔出,管你阵基在何处,把堵住天门的大阵起出来就是了。”
“当年的魔国没想过这个办法?”
“他们当然想过,开山凿石,非百万青壮劳力不可。小小魔国,几十年经营,也不过是凿出大阵一角,就是你们大战老康王的地方。如今这法子更不可能了,三十万黑甲军守着,谁有这个能力?”
萧离心中一动,说:“你就有!”
明浩鸿说:“我是皇帝,当然有。黑甲军再厉害,也挡不住我数百万铁蹄。一纸皇令,奴役者可以千万计……”他心中隐隐明白了萧离的意思。
“不是你有这个权利,而是皇帝有这个权利。”
明浩鸿冷冷看着他。
萧离站起来,说:“你看这密道,修的很有心思。奇石装点也就算了,还要撑上钢板。若只是为了行走,用不着这样。”
明浩鸿想了想:“这是要隔绝气息,高手的气息。皇宫之侧就是天机阁,有诸葛惊鸿。离城不远是大悲寺,有大智禅师……”明浩鸿眼睛一亮,身形一动,人如闪电。萧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在密道内乱转。
这密道不只是通向宫中各处那么简单,有一条直接延伸出去,蜿蜒曲折,好像没有尽头。过了许久,两人才看到淡淡的光,飞身窜出去,却是一片绝壁。
两人顿觉愕然,因为绝壁之下便是帝陵,天启帝的埋骨之处。
“怎么会通向这里?”明浩鸿自语道。
萧离说:“或许不是通向这里,而是从这里开始修建的。天启帝以修帝陵为掩饰,修了这条密道。”
明浩鸿一阵冷笑:“原来他早和天都有往来,若是让诸葛惊鸿察觉,也许他早就入土了。”
回忆过往,思绪万千,有些事情有了不一样的解释。
萧离问:“你可知道天启帝是怎么死的?”
“不是突发恶疾而亡?”
萧离说:“他为了续命,服用神之髓,与娑婆夜昙相冲而死。”
“神之髓?”明浩鸿说:“那是天都秘药,怎会出现在宫中?”
萧离说:“我一直以为是昭妃所为,可现在想来未必是这样。给天启帝服用神之髓,是想让他活下去,为何又用娑婆夜昙这样委婉的手法将他害了。”
明浩鸿说:“她与太子勾连,新君继位,便将神宫高手安插在宫中,准备与武阁开战,这不正是杀人的目的?”
“那她为何要用神之髓这样的奇物,让天启帝活那么久呢,没有道理。”
明浩鸿沉吟片刻:“天启帝修这条密道,明显是给天都之人所用,他早与天都有勾结。神之髓或许不是昭妃给的,而是天都之人所赠,让天启帝好好的活下去。昭妃只是察觉,于是用娑婆夜昙送他归西。”
明浩鸿又说:“也许天启帝早已臣服了天都,就像前朝拓跋氏那样,做了天都的狗。昭妃便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联合太子将他除去。”
“他是皇帝,为什么要做狗?”
“一个要死的皇帝,连条狗都不如。”明浩鸿说:“这就是交换。他要活,而天都可以让他活。历来世间皇权,皆顺服天都,只有当朝是例外。大阵破,天门开。首先就要面对明将军,诸葛惊鸿,他们不单是绝世高手,还拥有翻转天下的实力。只有掌控皇权,才能将他们这种实力碾碎。”
是有那么一点道理,萧离心想。只是不明白,天都世外之地,为何不能像大菩萨顶或姑射山那样,远离红尘,不问世事。
“有意思。”明浩鸿又说:“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与渊月一起的神秘高手,必是天都上人。可她既不是昭妃一伙,更不是老康王一路,掳走花惜……”
明浩鸿脸色一寒:“她就是想让我杀了勋王一家……”
萧离心中一动,明浩鸿的意思立刻了然。
能翻起风浪的不是勋王,他除了皇室的身份,一无所有。
是厉王!
只是厉王心灰意冷,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可穷寇莫追,勋王一家被明浩鸿封地在北海,又被他中途截杀,虽然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撇开自己。但厉王不会这么想,皇权无情,弑父杀子也是正常。为稳固皇权,清除皇室异己也是在理。
即便厉王没有再起风浪的心思,也怕自己是下一个。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他本来就不是只兔子,而是匹落单的狼。只要找到狼群,依旧可以叱咤风云。
若在以前,这绝不会发生。但现在不然,朝廷增兵一百八十万,又强收豪门富贾之财,增加税赋。民间怨气不大,但有怨气的非富即贵。要知道莫雨修的法子太狠,满朝官员都得罪光了。因为最为富贵的,便是这些人,还有他们的亲族,他们的好友……
他们心中或许想反,但皇权巍峨,有心无胆。倘若厉王站出来,大旗招展,那便是不一样的局面。
萧离但愿自己猜错了。两人飞也似的回到城中,直奔向厉王府。似乎还是晚了一些,厉王府几成废墟,尸横满院。厉王府外,巡防司的人围着,却并不进来。
明浩鸿身形一晃冲进府中,萧离飞身落在府外,问:“厉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都在府外?”
领头的军官认得萧离,沉吟良久,才说:“王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萧离闪身入府,只见明浩鸿静静站着,王府里竟无一个活人,护卫,丫鬟,更为奇怪的,是地上躺着数十羽林卫。
萧离走过去,只见一个军官打扮的羽林卫躺在明浩鸿脚边,有点眼熟,好像在宫中见过。
萧离说:“真是妙呀,宫中羽林卫屠戮厉王府,你要作何解释?”
明浩鸿冷笑道:“无需解释,我只是不明白,羽林卫为何会这么做?他们听令而行,之前是巨剑岳恒统领,每个人的底子都应该是干净的。”
“你不是说过,天启帝和天都早有勾结。他是皇帝,弄几个天都的人进入羽林卫并非难事。这些人身手都不错,否则也不能屠光整个厉王府。”
明浩鸿轻轻挥手,那羽林卫军官的上衣寸寸碎裂,只见胸膛上五处剑伤,殷红如花……
“一剑五式,点点桃花。”明浩鸿冷声说:“是渊月。”
这时武威侯也进入府中。属下来报,他还有点不信。心道:即便皇帝想对厉王动手,也不会派羽林卫大白天的屠戮王府。可以像勋王那样,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有些人心里知道,没有证据,嘴上也不敢说出来。
他见两人都在府中,先是一愣,而后走了过去。
明浩鸿对他说:“处理一下,今天的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萧离心中暗叹,这意思是说府外的那些巡防司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武威侯说:“是!”
萧离心底里鄙视,那些可都是武威侯属下,他竟一点犹豫都没有。
武威侯将府外巡防司的人叫进来,把死尸全都搜罗出来,无一活口,连厉王的两个孩子也在其中。
这招太狠了点。连儿子都死了,厉王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也是征战十数年的人,骨子里的杀性,怕是因此全被唤醒。
明浩鸿忽然说道:“渊月救了厉王,他是沙场宿将,第一件事绝不是想着躲避隐藏,一定是召集旧部……京畿大营,那里有他五百私兵,还有数千守军……”他眼神冰冷,掠过一抹杀意。
城外,京畿大营。
人上马,马配鞍。弓弩皆备,数千人沿着官道飞奔向南。
厉王心如死灰,他此刻只是恨自己。身在皇家,有时候,争与不争,区别只在于怎么个死法。他恨自己懦弱,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认输。
战场之上,投降只不过是种屈辱。皇权之争,认输不过晚点死而已。
到了官道岔口。
有个军官说:“王爷,我们兵分数路,即便身后有追兵,也让他不知道哪个是真。”
厉王说:“谢了,兄弟们!”
白影一晃,渊月出现在他面前。
厉王抱拳说道:“多谢姑娘相救,若今后还有命在,姑娘一句话再所不辞。若没有命,来生犬马以报。”
渊月一笑:“你们真的很像。他对自己的兵士,也是喊兄弟。”
厉王微微愣住。
渊月说:“你不用谢我,救你一命,就算还了凉王。你告诉他,从此之后,我与他再不相欠。”说完转身一纵,飘飞不见。
厉王心道:“原来是老四。”用力一夹马腹,飞奔而起。
等萧离和明浩鸿赶到京畿大营,连一条看门的狗都没有。
“不会远的。”明浩鸿说:“以为能逃的走,笑话。”
确实逃不掉,马再快,也快不过神游上境。数千人想要保住厉王的命,简直就是开玩笑。
明浩鸿找到马蹄印迹,就要再追上去。
萧离却叫住他:“我劝你还是回你的皇宫。”
明浩鸿神色一变,冷冷的看着他,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