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人想的多了，误把尊敬当仰慕。
有人想的少了，误把耳听为虚的东西信以为真。
她也实在不懂熠渊的选择。
在人间，她姑且当他不恃权贵，选结发妻子也算情理之中。
可他现在当是知道的。
那雪灵分明就是个狐妖。
使用媚术惑人不说，她近些时日的异动，未尝没有替其妖族打探消息的意图。
熠渊好歹是保卫天界的战神，怎可再陷入狐妖的圈套。
嫦录陷入两难选择。
若是将此消息公之于众。
熠渊不管是否背叛仙界都必会背上通敌的罪名。
惩罚必不可少。
重点是他的仙途就此结束。
若是隐瞒这个消息。
由此产生的后果，绝不是她一人可以承受的。
即便她能承受，也不能。
因为她一个做不了仙界所有神仙的主。
可真要她选择的时候，嫦录却犹豫了。
这绝不是一个司律神者身上应该出现的情绪。
她们是果决、公正、严苛的。
可她竟然在二选一中，犹豫了。
她想，或许可以折中而行。
嫦录去了灵狐山。
仙界虽不轻易插手别族之事，但其统领地位无可撼动。
若是别族出现异动或危害他界之举，亦可跨界行天道。
嫦录便是要找雪灵，替天行道。
原本，她是想罗列其罪证并将其带入天界，当众判罚。
可不巧的是，她隐秘踪迹下来时偏偏撞到了狐族叛乱的直接证据。
仙与妖的区别，主要在于功法的修炼方式。
仙靠摒弃杂念情欲以求无我证道。
妖却生来就带多情之体，它们的欲望过多，于修炼之上很少能仅凭自己而成器的。
于是，妖会另辟捷径。
靠自己不行，便靠别人。
确切的说，是靠吸食人的阳气，甚至是同族的妖力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便是大多数妖成不得仙的原因。
也是妖比不过仙，不能成为六界统领的原因。
是以，为对抗强大的神仙并向其发起挑战，不靠外力加持而成功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嫦录亲眼目睹了狐族四处抓来凡人修炼的场景。
令人发指！
她不知道熠渊清不清楚这件事。
若是知道还包庇的话……
时间不等人。
多犹豫一瞬，就有一个无辜的凡人被吸干精气而亡。
嫦录出手了。
一路打到了雪灵的面前。
“狐妖，以人为修炼之辅，本神就是杀你百回千回都足以！”
“那便杀吧，”雪灵没有抵抗，甚至挑衅似的看着她。
“正好，让我妖族也见识见识咱们嫦录神女的本事！”
话没说完，她就化手为爪向嫦录攻来。
嫦录虽不是顶级的神，但她的仙力却是至纯至厚。
雪灵这类狐族绝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她也发现了一道怪象。
雪灵的妖气与外面那些吸食人的精气的狐妖不大一样。
她是妖而不浊。
虽说疑惑，但下手却没有停顿。
对方次次下了杀招。
逼得嫦录也狠心出了绝杀之技。
“嫦录！”
是熠渊在下面喊她，“不要杀她，她没有吸人精气！”
她被他的声音分了神，也就没有注意到雪灵的小动作。
她非但没有趁机偷袭，反而迎头挨了上来。
竟是自寻死路！
可是她被熠渊影响，愣了一瞬。
那一掌就实打实地拍在了雪灵的天灵盖上。
这一幕，被“正好”赶来的其他妖族看见。
“神仙滥杀无辜！”
“仙界如此欺侮我妖族，士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就此打上九霄去！”
一时间，嫦录便成了众矢之的。
她才恍然。
自己这是中计了。
妖族长久按耐不动的原因一在实力稍弱，二在没有借口。
如今，它们通过如此邪恶的手段快速提升了功力，又借她之手找到了借口。
仙妖大战，一触即发。
还没等她再度反应。
熠渊便飞来，立于她的对面。
“嫦录，你杀吾所爱，今日便都与她陪葬吧！”
熠渊率先挑起了这场战争。
并以骨为薪，将天火引入妖界。
妖界与人间相连。
如此烧下去，怕是真如他所言，六界都给他的心爱之人陪葬了。
嫦录眼看这大火渐渐失控，不忍无辜凡人遭受无妄之灾。
倾尽全力将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以仙力消融。
并拼尽最后的力气，以双眼为法，封印了正处于癫狂之中的熠渊。
从此，奈何桥边多了棵开了灵智的古树。
没多久，一红绸眼的黑纱女子便接替了上任孟婆。
此为孟婆，越娘。
……
静瑗听到他们二人莫名其妙的对话。
明明好像说的是她，她却半分熟悉都没有。
“孟婆大人，”她大着胆子出了声，“您说的‘她’可是我？”
越娘看到她那双素来八分情的眼眸，此时却只剩两分。
点头，“嗯，是你。”
“你是九尾狐转世。”
静瑗得到肯定答案也没有惊讶或是开心或是害怕。
她也只是点点头，“那我可以喝了吗？”
指了指越娘手里的孟婆汤。
越娘递过去，“祝下一世平稳顺遂。”
“谢谢您。”
静瑗平静地饮尽，又平静地走向奈何桥。
没有向李录再看一眼。
李录也是如此。
就像无数个在她这里等着喝孟婆汤的两个陌路人。
越娘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
“你不和她再说些什么吗？”
她问的是李录。
“说什么？说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对她动过心？”
“还是说我在她死后，杀尽了她的九族？”
越娘无言。
跳开那被蒙蔽的视野，她才看清了一切。
“她虽活了下来，可往后至少十世皆如今世。”
爱而不得，孤独终老。
这是她需要偿还的业障。
“原来，”李录看向她，“你说的罪不至死，会是这般的惩罚。”
雪灵由情起，由情灭。
又由情循环往世。
她本该有得道成仙的机会。
只是一念之差，为情所困，走错了路。
“我还有一事，不太明白。”
亲眼看着雪灵入了那能吸走一切的黑洞。
越娘转过头。
用她那困了他五百年的双眸，看向他。
“你等的人，究竟是谁？”
李录沉默了片刻，正要说，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朝她身后望去。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