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娘想过无数种可能。
可以是身体残缺,可以是貌丑无颜。
甚至可以是乞丐之类。
反正不过是一层皮囊外表而已,她忙完自己的事就溜。
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身体。
低头看了看那明显和她身子不一样的位置。
欲哭无泪。
怎么是个男人啊。
这叫她如何是好。
还信誓旦旦地要在人间待十年。
天呐,这十年过后,她不会从此都习惯站着撒尿了吧。
唉——
如今身体,是个宫廷侍卫。
准确来说,是皇帝李燚的暗卫。
比如当下,他就在南国君主的头上。
对,是在他头上的屋顶之上。
夜深人静,皇帝还在处理政务。
他也在认真站岗。
与贴身护卫不一样,他还算“自由”些,至少无人监督。
所以,这也方便他好好盘算盘算这一系列事件。
司长说,李燚分别在二十五岁与三十五岁生辰当日遭遇刺杀。
都未致其死亡。
但后果也不容小觑。
第一次,重伤。
第二次,性情大变,直接变成臭名昭着的昏君。
所以,刺杀这件事对他来说,或许是个触发他变化的重要导火索。
重要在哪里呢?
越娘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个什么问题,却想不起来?
刺杀,刺杀。
谁刺杀来着?
啊!
北国公主!
北国公主刺杀南国君主。
救命啊。
怎么历史还重演了。
这戏码,她才演过来着的啊。
不过这位北国新公主比她牛的,还能来个二次刺杀。
哎不对。
为什么她刺杀一次的结果是跟着李览一起死了。
而这个公主却还能在刺杀失败的情况下,蛰伏十年再刺杀一次。
李燚竟然没杀了她?
为什么。
这个原因还有待商榷。
两人之间定然是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这就是命簿的坏处了。
世间每个人都被记录在册。
这也就造成命簿的承载量经常处于不太够用的情况。
因此,每个人的一生也就落得只字片语。
尊贵如李览、李燚等,也只有几行字。
所以,她只能了解到他的大致人生轨迹,而无法得知具体的内容。
比如只知道刺杀结果而无法得知刺杀过程。
也就是说,公主咋刺杀的,她是一点不清楚的。
但这又很重要。
若想要李燚寿终正寝,保持完整肉身,他就得避免后期的昏聩怠政。
而他前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昏庸契机在于三十五岁那年。
也就是第二次被刺杀的那年。
也就是说,刺杀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足够影响他为此变化,从而某种信仰崩塌?
或者,换个说法。
是刺杀的这个人很重要呢?
这个人叫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做个正常人了。
这个想法,越娘是最认同的。
李燚就是因为对北国这第二位和亲公主有些别样的“感情”。
不然,在第一次刺杀之后,就算当时他陷入昏迷来不及下令。
等他再醒来,也是第一时间就处决了这个害他重伤的女人。
可他没有。
还有些“放任”性质的叫她来了第二回。
当然了,也不排除他和李览一样。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不可否认,这位公主对他来说有价值。
至于具体价值,还需要再观望。
想到此处,越娘都忍不住感慨。
这南北两国真是纠缠不清了。
刺杀一事怎么还要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呢。
上次没追究,是李录在中间斡旋。
这次,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两国关系。
上层人倒无所谓,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和底下的百姓却首当其冲遭殃。
对了,李录呢?
算算时间,他应该五十还不到吧。
也没在底下看见他。
想来是还没死呢。
那他怎么不当这南国的君主?
她那时刺杀得毫不犹豫,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李览若毙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首先就要考虑李录。
所以,就算他与自己有表面疑似同谋的关系。
旁边的人在皇帝已死并无指令的情况下,是不敢对李录做出任何伤害行为的。
因此,越娘真的以为,他会继承大统。
还想着,若是有机会再见,会不会他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到那时,都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位“老朋友”正常说话。
谁想,他不做皇帝,还叫李燚做。
可李燚并非皇室血脉啊。
别人不清楚,但他知道呐,怎么能允许李燚上位。
越娘扪心自问,细细想来,倒觉得这也符合他的性格。
他若是贪恋权势之人,两人又怎么会认识呢?
怕不是从一开始,就没这么多事了。
那他去做什么了呢?
不会还在驻守边关吧。
真是死脑筋。
她对自己挺好的,在屋顶上也不是干站着。
斜卧赏圆月,好不惬意。
一面分析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面又留了个耳朵。
侧耳倾听书房里的交谈。
先是一道阴柔尖细的太监声音,“陛下,您看。”
纸张还是布衾被展开的窸窣声。
“周大人也是费了好些力气才得来的这画,刚拿到手就连夜叫人呈了进来。”
“是她,是她,”应该是成年后的李燚。
声音略显激动,还夹杂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从第一次相救到现在,这还是头一回听见他的声音。
她还是他?是谁啊。
越娘总不能下去看看,就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
“朕终于又能见到她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那太监也是喜气洋洋,“陛下时隔多年,终于如愿以偿,此乃我南国之大事啊。”
不是,谁啊谁啊。
你们倒是说个名儿,给个提示也行啊。
“嗯,是大喜事,统统都有赏。”
李燚明显是龙体大悦,慷慨得很。
“传令,周大人奉命办事,踏实用心,朕十分满意,特赏他……”
这一大串的赏赐,听得越娘也是心惊胆战。
你皇伯父才充盈的国库,遇见你这么个败家子可是倒了大霉。
只怕他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还有你们,今夜值守的皆赏赐……”
“谢陛下隆恩。”
“谢陛下——”
呼啦啦地跪倒了几个。
都是身边伺候的,听见龙恩的宫女太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