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间找人,若是毫无准备,无异于大海捞针,无头苍蝇般乱撞。
她拿出怀里的一枚玉佩。
这是清嬿姑娘交予她的,说是与秦渊一人半块儿,上面有他的印记。
可以顺着这个找寻他的踪迹。
只是……
越娘已经在这朔阳逗留了三日,一丝与这玉佩相配的气息都没遇到。
怎么回事?
时间太久远了,味道挥散完了,气息断了?
不该啊,这又不是真正的人间俗物,注入了灵力的东西,就算是块儿石头都能有用。
更何况是这玉。
玉是最留主人印记的东西。
“难道,他不在这儿?”
这三日,她自认是极其努力,没有松懈半分。
确信这里没有秦渊。
那他会去了哪里,不会是清嬿姑娘记错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靠谱,应该就是这样。
要不要再回去问问?
可这身体阳寿本就不多,再一来一回耽搁下去,没等她找到人,她就先挂了。
纠结中,玉佩却微弱地闪烁了几分。
哎,这人还真在这儿!
顺着玉佩的提示,她摸索着一路追寻过去。
出了城,越走越荒凉。
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她很怀疑,这么走下去,还能不能看见人。
近了近了。
越走,这气息就越浓。
终于,她停留在了一处茶摊。
应该是为赶路行人设的歇脚处,只有一个老翁佝偻着腰,煮着壶里的热茶。
一旁摆着三张木桌子。
破败不堪。
这桌子还能搁置一壶茶吗?
越娘很为它担心。
不过就算这样,茶摊上还停着一客人。
蓑衣披风,一副风尘仆仆的赶路模样。
就是他了。
玉佩上的气息直指这男子。
“请问,你可是秦渊?”
越娘走上前,站于他面前,开门见山。
男子本低头,好像在打瞌睡。
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
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目测三十而立的样子。
嗯,年龄对上了。
“你是谁?”
男子警惕地看着她,荒郊野岭出红衣女子。
太邪了。
不免让人害怕。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越娘不愿耽搁,何况她的身份又解释不清,不如速战速决。
“你是秦渊吗?”
“不是。”
男子摇头。
见她语气生硬,却周身散发着清冽之气,不像谋财害命之人。
“你不是秦渊?”
越娘惊讶,“那你身上怎会有这玉佩!”
她拿出自己手里的玉,吊在他面前。
男子也是一惊,“你怎得也有?”
他起身,打量一番,嘴里念叨着“年龄对不上啊”。
却还是掏出了自己怀里一直贴身藏着的东西,摊手展示给她看。
“是这个吗?”
“是!”
她也摆了过去,两块儿玉合二为一。
“那您可是王清嬿姑娘?”
虽这么问,心里却怀疑她可能与自己一般,受人之托了。
“不是。”
越娘也摇头。
“那她在哪儿?”
男子连忙询问。
他这几日也是跋山涉水而来,只是王家似乎搬走了,朔阳城里仿佛从未出现过王清嬿这个名字。
故人之约,已是推迟了十年。
再找不着人,他真是对不住昔日的战友兄弟了。
越娘却无法说出真相。
其一,她的确不知王清嬿家在何方。她明明说得是宥阳,为何又变成了朔阳?
难道,朔阳是她曾经居住的地方吗?
其二,她的身份不便告知。
世间不可同处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会扰乱凡间正常秩序。
为避免不巧被发现的后果,最好一开始就不要宣之于口。
其三,此人可不可信还未知。
男子应该是猜中她心中有所顾忌,便开口解释,“哦,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秦渊与我是十年前的战友,是他将这枚玉佩交予我,嘱咐我一定要找到这位王清嬿姑娘,把这半块儿玉佩还给她。”
“那他呢,他怎么不亲自来?”
男子闻言,眉眼间都露出了悲伤痛苦的神色。
“秦渊他,他十年前就死了!”
原来是这样。
越娘此时才明白,王清嬿为何十载等不来一人。
原来是不归人。
“他是替我挡了一刀,临走前只来得及把这枚玉佩给我,叫我找到她,跟她说秦渊回不来了,叫她不要再等。”
“却连她家住哪里都没说完就咽气了……”
所以,十年徘徊,十年追寻。
他始终找不到玉佩的另一半主人。
前不久,打听到朔阳曾有一富户人家,大姑娘闺名就是清嬿。
他这才重新燃起希望,来到了这里。
满眼希冀地望着越娘,希望她能告知自己答案,好全了已故兄弟的遗愿和他这么多年的执念。
越娘听完,满是唏嘘。
她摇了摇头,对着男子说道,“秦渊身死,无法亲自前来,只能交予你。”
“那你也该知道,此玉佩为何在我手里,而不是在王清嬿手里了。”
斯人皆已逝。
悲矣。
“啊——”
男子痛哭出声,他对不起死去的秦兄,连他的遗愿都无法完成。
越娘也很无奈,但如今已知晓秦渊的下落,也算是完成任务,只需把这两枚玉佩一并带给她就算完成任务了。
“那你把这……”
把这枚玉佩给我吧。
话都没说完,一阵风刮过,两枚玉佩就失了踪影。
“哎?”
男子像是撞了鬼似的,又揉了揉眼睛,手心空空。
还是什么都没有。
“玉佩呢?”
越娘却眼沉如墨滴。
小鬼还敢在她面前造次,怕不是真以为她只是个会煮汤的妇人吧。
“谁?还不快把玉佩原封不动还回来!”
男子被她突变的神色和肃杀吓得一愣,这姑娘似乎不如她表面这般温雅。
也是,敢独自行走在这荒凉之境的,又怎会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若老实归还,可既往不咎。”
亮出最后忍耐的底线,虽不可杀生,可她也不是吃素的。
该有的教训必不可少。
话落,仍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哼,还真是来找死的。
她手中续起灵力,就要探查这玉佩的踪迹。
“姑娘,”男子却发现了不对。
“这茶肆的主人怎么也不见了?”
就是那个刚才过来时一眼看见的佝偻老人。
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