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咕咕咕呜……
嘎呜……
瞿瞿瞿瞿……
呼……呼……
“嘶……”
感受着背上那彻骨的凉意,柴奴原本就歪斜的嘴巴此刻更加歪了,黑夜中还有鬼鸮的活动轨迹,它们是夜的守护者,睁着一双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行进中的柴奴。
夜中待久了,就算没有光亮也能把一些轮廓看个大概,她凭着走了无数遍的记忆,背着王净亭向槐山后山走去。
那里是槐山最为阴冷的地方——香妃墓群。
当她感觉到自己后背和双手已经被冻得麻木的时候,眼前终于隐隐约约看到第一座坟墓,她心中大喜,赶紧背着王净亭进入了香妃墓园。
借着极其微弱的一点光芒,能看见这一片荒郊野地没有一棵树木,到处耸立着比人还高的坟丘,坟丘前墓碑,夜晚也不能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坟头上挂着飘扬的白绫,仿佛正招揽着鬼魂。
柴奴心中早已经想好了放置王净亭的坟丘,那就是早已经被害的一个女子,她的坟墓在香妃墓群的左后方。
正当她行走之际,耳边却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她当即吓得赶紧蹲身,竖着耳朵仔细去听。
“嗯……”
“你,要快……”
“怕什么……现在……他们早就睡了……呼……”
“唔……啊…………”
“你哥哥……可是…厉害得紧!”
听着那边的淫词浪语和令人面红耳赤的噼啪声,柴奴心中暗骂:狗男女,去哪儿办这种事不好,来坟地办,真他么奇葩,坏我大事!
她在王净亭的胳膊上抹了一把,手上沾满水渍,心中暗道不好,事情已经刻不容缓。
她脑海中极速想着对策,恰逢这时香妃园中陡起大风,呼啦啦的风吹得白绫哗啦啦作响,数只夜莺在风中扑扇着翅膀,弄出刺耳的响动。
“真是天助我也!”柴奴灵光一现,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悄然跑到二人的另一边,中间隔着三四个坟头,屏息凝神听了听他们此刻的状态。
“嘶哈……好冷……这怎么起阴风了……”
“转过来……让我抱着你不就不冷了么……”
“啊……不要了嘛……我好害怕……”
“来嘛……就最后一次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什么声音!”
柴奴暗笑一声,随即又双手捧着嘴巴叫到:“呜呜呜……嘎嘎嘎嘎……”
她发出的声音时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时而冷俏怪异,笑如野鬼,那边二人吓得赶紧提上裤子就跑。
“我的妈呀,这些女人变鬼回来索命了!”
“等等我,哎你等等我…”
两人吓得慌不择路,恰逢风中吹来一条白绫网住他们二人的脖子,二人顿时吓得张牙舞爪将其扯掉,“啊!啊!救命,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没有杀你们!”
二人边扯边跑,却改变了朝正中出园的道路,而是偏离向左前方而去。
“不好!这两个憨子!”柴奴已经来不及阻止两人,眼睁睁看着二人的黑影轮廓向王净亭所在的坟丘跑去。
她极速窜了过去,恰逢这时前方传来两人砰砰摔倒的声音。
“啊哦…我的妈呀!”
两人摔得七荤八素,脑袋晕头转向,女人胡乱撑着自己站起来,感受到自己腿下有异物,不禁伸手摸了摸,只觉得手上传来冰冷彻骨的寒意,且凉湿湿的,她转头看去,只见黑夜中有一人形轮廓,披头散发地对着自己。
“啊!鬼!”
尖利的叫声直接让那男人吓破了胆,瞬间屁股一弹,跌跌撞撞地朝园外奔去。
“呜呜呜……哇呜呜……”
那女人吓得哭泣不止,紧随着先跑出去的男人也出了墓园。
呼……
不多时,香妃墓群中只剩下了风声,柴奴走到王净亭身边,先是摸了摸她的身体看有没有什么损伤,片刻后才心中大定,那两人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不幸中的万幸。
看着王净亭头上那一堆坟头上的杂草,她不禁窃笑,这模样看起来还真挺吓人。
噜……
她推开墓门,里面传来一阵臭气,不过还好这个女人已经是多年前死去的了,不然里面肯定得爬满了蛆虫。她将王净亭背起,躬身走进里面,这里四面八方都是厚厚的石墙,深秋季节,冷藏效果还是比较明显,且这里埋葬的都是子阴体的女人,阴气极重,石板上都凝结有白霜,正好放置王净亭的躯体。
她将王净亭缓缓放下后,凝神看向她,见她不省人事,是死是活,如今也得听天由命,未来充满未知,不论如何,自己一定要耐心等待,好好活着,这样两人才有机会逃离这个魔窟。
“坚……持……住……”
话毕她便起身离开,出了墓门,随即将沉重的石板重新拉回原位。
咕呜呜呜……
她望了望夜空,上面被白雾笼罩,看不到一丝星光,早已经习惯了的她摇摇头,随后便弓着腰如狸猫一般遁去。
……
关帝庙所在的山头后方有一山泉,山泉下积起了一方深潭,这几日他们并没有另行出发去别处,而是在深潭附近搭了一个茅亭,曹椽在附近砍了几根长斑竹,田海螺运劲将一棵慈竹破开,将层层竹篾弄得和棉线一般粗细,这慈竹柔韧极好,拿来临时作钓鱼线正合适。
除了古月习练自己的凝墨通源禅法之外,其余几人时不时会坐在茅亭中来钓上一会儿。
曹椽和田海螺二人在不远处击着鼓,田海螺举伞正踏着舞步,浑身逐渐透出一股红色的光芒,可她的红和曹椽的有所区别,曹椽偏火红,她偏胭脂红,二人似乎找到了禅法的共同之处,正在互相打磨研究如何将乐,舞,气融合,形成自己的东西。
而唐卯似乎没什么想要钻研的,他悠闲地睡在岸边,一会儿瞅瞅鱼竿,一会儿看向曹椽二人指指点点,“哎,海螺你刚才那个动作跳得不错,阿曹你跳得真他么像只大猩猩……”
“你闭嘴吧你!”
众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伏云隐此刻端坐在茅亭之下,眼前的鱼竿一动不动。
他双手结成心印静默地坐着,天地一穷庐,仿佛回到了野马林原的意池和鉴池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他悠悠然醒过来时,眼前的鱼竿正剧烈地抖动着。
他欢喜地抬起竹竿,正要往回拉的时候,只见潭中一条尺许宽的鲫鱼从中跳出,直朝他飞来。
他赶紧接住,那鱼儿眼睛在手中以侧眼看向伏云隐,伏云隐开心地说道,“呵呵呵,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自投罗网的鱼儿。”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周围想和古月他们一起分享,却见周围空空如也,“咦?刚才还在这儿呢,难不成回去了?”
待他回过头一看,手中哪里还有鲫鱼,只有一鱼形信匣。
面对这奇异的一幕,伏云隐皱了皱眉,他将信匣盖子抽开,只见里面有一张信纸,将信纸拿出来一摊开,只见上面未着一字。
“奇怪。”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信纸上却缓缓浮现一蓝影,这是一个女人,被黑暗遮住头颅的女人,全身如一尊冰雕。
待他想要看清那女人的模样时,信纸却化为片片落叶落在了地上,而那鱼形信匣也从手中掉落,他欲将其捡起来,却发现它重新变回了鱼儿,且一摆尾巴咚地一声跳回了潭水中。
“嗯……”
伏云隐轻哼一声,身躯颤抖了一下,耳边传来曹椽的击鼓声和田海螺的舞步声。
“哈哈哈,我吊到一金条,你们看!”
伏云隐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鱼竿正微微摆动,他握住鱼竿拉了许久,一条巴掌宽的鲫鱼咬在他的木钩上,他把鱼儿取了下来,鲫鱼疯狂地在他手里摆动。
伏云隐看它良久,才随手一扔,只听噗通一声,那鱼又回了深潭。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这是有念头在虚空中游动啊,是专门向我寄来的么?”
他一瞥眼,只见地上有片片槐叶,零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