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走向坐在客厅沙发上还不停抹着眼泪的妻子小芸身旁,蹲下身,抬眼看着她,并轻声问道“老婆,是不是身体又难受起来了,要不明天早上请个假,我再陪你去看那个老中医,让他再抓几副药来调理一下身体,不用太伤心,你没事的,虽说现在我们家遇上一个坎,但一定要坚定信念,我们夫妻俩一定能够扛过去的,放心,有老公一直在身边陪着你,天塌不下来的。”
进门时,见妻子伤心的表情,田雨还以为妻子那民间偏方药已经吃完了,由于这几天没时间去抓药,可能小芸又感到病灶区又不舒服,就急忙问妻子。
“不是这样子的,老公,让你陪着我受苦了,我不想治疗了,想想这几年,家里已经被我这病拖得已负债累累,也耽误了你事业,在我生病这几年,你又要工作,还要陪我治病,整天也吃不好睡不香,看你白头发都长出这么多,而且你身体也消瘦了不少,脸色看上去也好难看。”
妻子哽咽道。
”嗨,看你说的这是啥话嘛,我们是患难夫妻,不存在谁对不起谁的事,再困难也总有熬过去的那一天,只要人在,就一定会有翻身的机会,是不是?况且你身体好了,我心里自然就相当开心了,再等我们退休了,我也要陪着老婆去全国各地去走一走,浏览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想一想这么多年,我一直忙事业,还真没有轻轻松松陪着你出去旅游,就是哪年去吉林你外甥那里,说是借机旅游一下,可一周时间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远程处理单位的事情,根本没有顾忌你和女儿的情绪。这些都是我亏欠你和女儿的,还记得我们结婚那会儿,本来也想像单位其他年轻夫妻一样去度度蜜月,可却因为单位上的一些破事给耽误了,所以我想等你病彻底治愈并康复了,也给你补个蜜月好不好,好了,不说了,准备吃饭吧,哦,对了,女儿放学了没有,进门后怎没看到她影子,在书房吗?”
田雨进家门后,光顾着妻子感受,没注意其他,现起身后,才发觉一直没听到女儿的说话声。
女儿已经上学读初中一年级了,田雨和妻子一直很欣慰,小孩很争气,在小学升初中时升学考试居然排名全年级第八名,该校全年级学生人数有一千多号人,学校为了吸引更多的优秀学生留在本校继续就读,就出台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其中有一项就是排名前十名学生将获得减免初中三年学杂费的待遇,女儿优秀自然是在优惠名单当中。在当时,这种好事显然对田雨这样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三年下来,足足给他们这个困境中的家庭省下近五万元费用,犹如雪中送炭。
“哦,她今天是值日生,可能会晚点回家,你如果饿了,就先吃吧,我等女儿回来一起吃。”妻子看来情绪好了不少。
“哦,没事,还是一起等吧,我暂时还不饿。”
“对了,老公,差点忘了一件大事,今天下午家里来了几个人,说是什么华商信财公司的工作人员,开口就是质问我们那笔逾期贷款啥时候归还?态度很不善。”
“不用搭理这些人,如果现在我们家里有闲钱还需他们来催吗,我们不会自己主动还款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款还得真不情愿,现在感觉这家公司属于变相的高利贷,当时如果筹不到给你支付那笔钱,给你购买祖传秘方研制的中成药剂,才出此下策,你不用管,容我考虑考虑。”
“可他们在家门口一直骂骂咧咧,那话说的很难听,我都难以启齿学给你听,那三人还想待在家不走,我说,如果他们懒着不走,我就报警,见我真要报警,他们才悻悻地离开了,走的时候,我看见其中有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的,看人的眼神很阴冷,并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说,让我们走着瞧?我担心这类他们公司可能与黑社会有牵扯,老公我们不会惹上大麻烦,前些日子我看到网络上有报道说,有的人就是被这些社会人逼迫的走投无路,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哦,这帮孙子今天也到我单位找我了,我没搭理他们,你别想那么多,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无论谁敲门你都不要去开门,如对方敲急了,你就报警,我就不相信,法律还治不了这些人吗,我们国家怎么会容这些人一直胡作非为,不管不问的?”
“报警又有啥用,警察来了,他们就跑了,警察一走,这些人又来啦,再说警察也顾不了这么多呀,我看是不是要想个什么办法,我担心他们一定还会有别的举动,他们不拿到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妻子不无担心的说道。
“好的,我会好好想一想。”田雨听小芸这么一说,着实没想到这一层,便答应妻子。
不多一会儿,女儿回家,但脸色凝重,不过田雨和妻子没去注意那么多,以为小孩上学辛苦,累着了,便催促女儿洗手吃饭。
女儿情商从小就发现很高,遇事有自己主张,而且能心里能藏事,而且女儿从小就非常懂事,非常能体量父母,这一点,田雨夫妇倍感欣慰。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上吃完晚饭,女儿吃完饭,便默默的回自己房间看书去了,田雨收拾了厨房卫生后,并告诉妻子想下楼去小区外面走一走,透透气。
妻子知道田雨心里负担重,没多说啥,只是让他早点回家,出门路上注意安全。
田雨家所在的桃园小区在当时那可是整个洪城市属于最大的一个生活居住小区,据说小区里入住人口数将近上万人。
有人说,人若不强大,什么牛鬼蛇神都会欺辱你,并且无论是与你有关还是无关的屎盆子都会往你身上扣,还会在你本来就痛不欲生的伤口上撒盐,甚至在你受伤的身躯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可如果你强大了,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舔着脸往你身上贴,各种恭维你的话可以说上几马车,仿佛与你粘上了,他们也就感觉自己也会有钱。
这段话应该是那些经历过那段非人过的日子后体味最深的总结出来的,田雨自然感触颇深。
记得某一位顶级大佬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无论他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无论你多风光,身边总围着各种各样的人,一个个也不停地在你面前表忠心,都说是真心实意,可你落魄一次试试,真心与不真心必定一目了然。”
那个时候的田雨还没有彻底顿悟,更不知道接下来一段日子,让他感悟到了一种人性的扭曲和欺凌,也是通过那一段经历让彻底颠覆了他自己的三观,也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让他的心理素质变得异常强大,在处理事情的手腕更加强硬,尤其是对于那些触及他底线的人丝毫不手软,更对于那些三观不正的烂人烂事丝毫不会给对方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在他的字典里可以对善良人给予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最大的帮助,但对于那些连起码的人性都早已泯灭的那些垃圾人,他要么不出手,可一旦让他要出手,那必定会让对方简直在怀疑自己人生,同时唱着女歌星田震的《征服》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即便是偶有见到,也再也见不到对方昔日的嚣张跋扈的样子。
他绝对不涉黑,但他的手段绝对不比道上人手段逊色,这就是他过人之处。
有人也说过,别把善良的人不当一回事,善良是他的本质,但别认为,善良之人可以被你当成软柿子任由别人任意碾压,有这样一句话说得挺好的,那就是“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
善良之人有朝一日一旦震怒,那便是死局。
所以不要去欺辱那些善良之人,因为善良之人也不是好惹的,善良的人同样是有脾气,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时。
可偏偏有这样一群人,非要倒行逆势。
田雨从家里楼层下到一楼门洞口,甚至经过小区公告栏边,由于他的注意力全然在想着妻子小芸在他回家后跟他讲的那些担忧的事,而且低头走路想事,自然没有关注自家门口墙上今天究竟写了啥东西,小区公示栏上又到底张贴了啥不堪入目的图片,更没想到女儿回家后神情凝重,而是满腹心事向小区外马路上漫无目的向前走着。
一路上偶遇一两个平日里还会热情与他打招呼的邻里,那一刻在见到他第一眼时,似乎面部表情显得很尴尬,神色异样,同时还觉得身不由己想躲避的样子,并逃野一般快速走开。
不过田雨此刻全然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还天真的认为对方可能心情不好或别的啥原因,根本没有往自己身上去联想,这也难怪,田雨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到一件令他及他整个家人在相当一个时期遭遇难堪让他及家庭身蒙羞,更让他身心憔悴的事情,正悄然向他袭来。
在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里,如果不是妻子小芸的苦口婆心的悉心劝慰以及他心态及时调整,不断使他的心理素质变得异常坚强的话,按之前的心态,估计他的坟头早已长出高高的青草了,自然几年后商界也不会出现一个金字塔顶尖人物了。
由于天气变得有些寒冷,并且晚风习习,可田雨对此没有多大感觉,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过丝丝细雨,南方的气候不比北方,南方湿气较重,所以空气中也含有湿意,同样的温度比起北方干冷来讲,显得凉意更浓。
大地华灯初夏,茫然一直往前走着,田雨鬼使神差般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一条人烟稀少的湖畔小路上,在平日里这条路就走的人不多,但由于这天徒然天空中飘起了丝丝细雨,自然出来散步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田雨,只想独自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捋捋思路,尽快让自己大脑清醒一些,因而感觉这样的环境此刻更适合他,口袋了的香烟不知不觉已抽掉了半包多,好在出门时提前从家里拿了一包未开包装的香烟,随手放在自己裤子口袋了。
“爸爸,儿子对不起,没想到因为我欠平台的借款,反而把您老人家逼上绝路,爸爸,我对天发誓,那些挨千刀逼死您老的催收人,别让我逮住,如果让我逮住,我一定要活剥了他们,让他们去给您陪葬。”
一个男子轻声的哭泣声从小路的一个角落传来,伴随着自言自语声飘入田雨的耳洞里,在这人烟稀少的黑夜里,突然听到这种声音,如果是胆小之人还不被吓得魂飞魄散呀。
好在自己毕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胆子自然比一般人要大许多,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借着男人烧纸钱燃起的火光照映,田雨透过黑夜发现不远处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正蹲在马路牙子边一边为逝者焚烧一堆幂币,一边伤心欲绝忏悔并赌咒着。
全然没有注意来到身边的陌生人田雨。
“兄弟,你怎么了?”田雨走上前,关切的问眼前的这位悲愤的男子。
眼前的男子满脸疑惑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起身看着已来到面前的田雨,沉思片刻,没印象,不认识来人田雨,不过男子见对方面容温和,没有恶意,也出于礼貌,便回复了田雨一句。
“哦,这位大哥,没事,在给我家老爷子烧点纸钱,老爷子刚过世半个月。”
或许是感觉对方不是那种好事之人,或也许感觉对方有一种让他亲切的感觉,幂幂当中感觉对方总有点似曾相识;又也许心里堵住慌,苦于没有人倾诉,现见有一个说话人,自从家道中落之后,妻子也离开了他,小孩也跟着走了,家里除了年事已高的母亲,就不再有人跟他说话,身边的朋友也因他落魄离得远远的。
眼前的这位年长一些的人态度谦和,男子便一下放松了对田雨心里的戒备,并接过田雨递过来的一支小雪茄,一边抽着,一边向田雨将心中的憋屈和伤感娓娓道来。
田雨凝神惯注地倾听对方的述说。
眼前的男子实际年龄只比田雨小几岁,之前也在体制内工作,在电力企业下属子公司担任一个小头目。
几年前,在几个昔日朋友的怂恿下辞职下海,共同出资成立了一家材料供给公司,开始的时候也赚了一些小钱,有些膨胀,便想快速做大,遇事当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朋友给他引荐了一个据对方介绍说对方曾承建过几条市政道路工程的包工头,称目前手头正在跟踪一个大型楼盘的整体装饰工程,问他感不感兴趣,如果感兴趣就一起合伙来接。
既然是认识好几年的兄弟介绍的,而且俩人此前也有过业务合作,所以觉得对方提供信息的可信度自然很高的。
殊不知,就是因为这种很高的信任度蒙住了他的双眼,加上他急于做大,几次与对方在不同地方见过面后,便开始不断砸钱进去,甚至不惜借高利贷和网贷。
也就是因为自己盲目自信,对方许多破绽都被他忽略了,就是这一次投资让他一朝回到解放前,陷入了他那个朋友合伙编制的一个美丽的谎言陷阱中,最后酿造了一个让他悔恨终身的大错。
田雨一直抱着一种聆听者的态度,静静的听着该男子苦堪的经历,只是偶尔插上几句,基本上是对方在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