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大队长的带领下一直忙到深夜十一点,才陆续散开回到家中。
东厢房。
“我就说不让你去吧,瞧瞧手弄成什么样了?”
“嘶……”
陈文止在水盆里洗着手上的脏污,尽管他极力遮掩,还是被苏木瞧见泛红的手心。
看出他试图隐瞒,苏木气得在他掌心上轻戳了一下。
见他拧眉轻哼,才把他那双修长的手托起用毛巾吸着水珠,都没舍得揉搓,唯恐他再疼。
“这不算伤,我可以的。”陈文止怕苏木明日不让他去,紧忙抽回手背过身后。
苏木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药膏,又瞥他一眼,“过来。”
后者没动,他在等一个回答。
苏木被他气得没了脾气,“明天晚上还让你去,行了吧?”
话毕,两只小白手一下子闪至她眼前。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也望向她,讨好似的求着上药。
啧!
撒娇精!
隔日。
苏木早早起来。
给陈文止掖好被角,又做了简单的洗漱后,踩着夜色出门了。
忙碌的白天很快过去。
吃过食堂晚饭。
苏木直直地望着必经的家门口好一阵子,叹口气,还是进去了。
不多时,她又拿着个小凳子带陈文止来到大队广场,选择个相对来说比较宽敞的地方,像昨天一样让陈文止坐在小凳上。
“给!”苏木又将一副粗线手套递给他。
“你…哪里来的?”陈文止面带疑惑,并没有接。
苏木直接把他的手拽过来,将手套、套上,才轻飘飘地道:“早上买的。”
陈文止一怔,苏木竟是早起去镇里了吗?
大队秋收干活需要七点准时上工。
若想不耽误秋收的活计,需要在七点前回来。
而步行去镇里的话,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苏木在三点多钟就出发了……
陈文止嘴角一瘪,心又变得酸涩了。
苏木咋总是做些让人感动的事嘞,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她才好。
忙着给他戴手套的人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唇角一勾,在他耳边低语一句什么。
瘪着的唇立刻撅起,一双眼也变得红红的,他小着声音吼了句,“苏木…你正经点!”
抠了抠泛痒的耳朵,苏木也找个舒坦的位置坐下来。
陈文止瞄一眼苏木光秃秃的手,怎么也看不下去,打算把手套脱下来。
被苏木发现,一把按住,“不用,你看我的手,从小就打架结实着呢,秋收这么多天了,连一点红肿都没有。”
为让陈文止放心,苏木说完,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他瞧。
后者真就细细地端详一番,发现苏木的手上除了有一点薄茧之外,确实没有红肿或是受伤之类的,这才放下心来。
苏木揉了下陈文止的头,“这下放心了吧,要是手疼我早买手套了,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呢。”
陈文止瞄一眼附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红着脸把苏木的手臂拿下,遮掩似的搓起了玉米粒。
剥玉米粒就是一个反复重复的动作,将剥完的玉米芯扔到另一边,再拿起另一个继续。
虽过程枯燥,但人们的心并不枯燥。
大家有说说笑笑、也有自己哼着小曲的,更有几人比拼,看谁剥得快的。
反正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憨笑,和傍晚金灿灿的太阳相呼应,构成了一幅祥和而又舒适的丰收画面。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广场也点燃了十多盏比平常人家大一圈的煤油灯。
大队的广场占地面积得有一里地,光是这几盏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条件就这个条件,而且天一旦黑起来,煤油灯的点点微光在黑夜里还是能将就用的,说到底总比没有强。
况且大家不是捶打玉米就是搓玉米粒的,做得都不是什么繁琐的活计,盲着敲和搓都知道有没有弄好。
话说,人群里面也有瞎的。
当苏木第二次接住从陈文止面前袭来的玉米芯时,面上的不耐到达顶峰,“我说,你长没长眼睛啊!”
此刻,苏木和陈文止脚边的玉米堆已经变小,能看见坐在她们前面的人。
前面人一脸懵地回头,“啊?我眼睛在这里呢。”
男人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睛。
傻乎乎的样子让苏木眉心都紧蹙起来。
该死的!
能这样说话的,不是白安那个蠢货还有谁!
苏木翻了个大白眼,“看着点扔玉米芯,你差点打到人!”
白安怔了好几秒,反应一会儿才答道:“啊,好嘞!”
陈文止从白安回头时就在打量他了,虽说光线暗看得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出男人的大致轮廓。
他以前也见过白安,就是在知青点外误会苏木那次。
可那次从他站得远些,并没有这次距离近。
因这次能更近距离地端详白安,他才有些纳闷,这人应该是这样的吗?
当时,他和苏木站在一起,单看身形也给人一种该是很灵活的那种人。
可今日一见……
嗯……
见陈文止打量白安,苏木沉下声音道:“别搭理他,他这人很呆……”
话还没说完,白安从另一面绕过来,笑嘻嘻地坐到陈文止身边,“我那里剥完了,可以坐在你这里吧?”
陈文止礼貌点头,“当然可以。”
“嘿嘿嘿……”
苏木:“……”
你听听这笑声,咋听都不像正常人好吗。
谁正常人像傻子似的只知道‘嘿嘿嘿’的。
没一会儿,苏木跟前的玉米粒也搓完了。
本来她能去陈文止另一面的,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大傻春,她也只能去到两人的后面了……
苏木边搓玉米粒边撇嘴,明明可以和陈文止贴贴干活的,而现在只有她一人坐在后面。
啊!
好孤单啊!
还是有陈文止在身边好玩些,无聊了还能逗逗他,只要看到他红扑扑的脸颊,干活都像更有力气了似的。
话说,她和陈文止分开有五分钟了吧,他也不想没想自己。
苏木抬眸,可怜巴巴地望向前面,却见他和白安有说有笑的。
好好好!
一点都没想她是吧!
都不回头看一看她吗?
你快回头看看孩子吧!
许是苏木的心声太过强烈,陈文止侧眸,仿若下一刻就要转头。
却在下一秒被白安拦住,笑着和他说了句什么。
陈文止也彻底回过头去。
“咔擦!”手中的玉米芯应声而断。
苏木咬牙切齿,该死的白安!
你说他上这儿来干啥!
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