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面过来的人说,我这算是工伤,医疗费用和住院伙食费都不用我管,也有护工按时按点来照顾我,而且……”
陈二哥扫了一眼另一床的人,见那人没有看过来。
又小着声音跟苏木和陈文止继续道:“而且,哪怕我不能上工了,也有和平时一样的工分,一直给到咱们村的人在工地干完活回家呢。”
陈二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原本还因为不能上工挣钱而苦恼呢,哪里想到,他竟然能‘不干活’还有钱赚,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个杀千刀的,你以为这是啥值得高兴的事啊,啥事能比有个好身体重要!”陈二嫂终于哭够,扬起脖子骂道。
陈二哥连忙摆手,笨拙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话音未落,陈二嫂又死死地抱住他。
陈二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手臂几次想伸过去环住陈二嫂,都被他忍住。
苏木和陈文止对视一眼。
两人默默走了,把空间留给二人。
陈二哥看起来精神状况不错,也让苏木和陈文止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而且病房里还有空位,她们也不用担心陈二嫂没地方住。
走出住院部的门口,两人望着外面的夜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城市的夜不是黑暗的啊。”陈文止讷讷道。
“是啊。”
苏木也是第一次来市区,这才知道,原来道路的两边还能装灯。
感觉一个路灯都顶得上十多盏煤油灯亮了,真是不可思议。
两人在心中感叹一会儿,才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说来也巧,医院的斜侧方就有一家招待所。
苏木认为这里不错,现已经深夜,再折腾下去陈文止的身体会禁不住。
况且,住这里的话,明日来看陈二哥也方便些。
“就这儿吧,挺近的。”
“嗯。”
陈文止点头同意。
苏木已经半晚上没有睡过觉了,找个近一点儿招待所也能让她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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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同志是要住宿吗,请问想要什么样的?”
一进招待所,迎面走来一名五十多岁的大姨,热情地招待着两人。
苏木四处扫了眼,见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很干净、整洁,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是干净的,如若很脏的话,估计陈文止宁可站一宿,都不可能躺下吧。
苏木回问大姨:“都有什么样的?”
大姨开始介绍起来,“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三种客房,来,你们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呗。”
说着,大姨带两人往招待所的深处走去。
“看见了吗,最先经过的这个大房间是大间,里面有八张单人床,大间的好处就是便宜,但因着是几家睡在一间的关系,毫无隐私可言。”
大姨发现两人听完她的话,都轻蹙起眉头来,心中了然,估计这二位是有点小钱的人。
因为那些个囊中羞涩的,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他们最在意的只有便宜与否。
大姨赶忙笑道:“还有哩,还有单间和双人间呢。”
“只是……”大姨有些迟疑。
苏木问道:“只是什么?”
“…双人间好像没有了…”
“为什么?”苏木不解。
刚刚不是说还有双人间么,怎得几秒钟的工夫就没了。
大姨指了指走廊刚刚走过去的一个老头和一对年轻男女,“这不,我家男人带他们进去最后一个双人间了。”
“而且,我带你们来之前看了眼记录,单人间也只剩一间。”
“那还在这说什么,快去看看吧。”苏木催促着。
若还在这里磨蹭,单人间一会儿再让人抢先占上,到时候她和陈文止还得住八人间,想想都觉得难以入睡的程度。
“好嘞!”大姨开心地应着。
住单间好啊,大间一张床三毛钱,单间可要五毛钱呢,多挣两毛是两毛。
大姨很快带领苏木和陈文止来到单间,这里位于那个双人间的隔壁。
大姨打开门,让她们进去瞅一眼。
两人走进去。
苏木一眼望见里面的小窄床,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皱起。
这单间……就一张单人床啊。
还没她家的炕宽呢,这床的宽度撑死也就一米五了。
哎……
话说回来,床窄倒是窄了些,但怎么说也比那八人间要好得多。
而且这间房的卫生做得很好,看着很清爽。
不仅如此,靠近南面的位置还有一扇大窗户,能看见外面的夜景。
好吧好吧,这里也不算一无是处了。
“就这儿吧。”苏木一锤定音。
她说完才想起,陈文止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呢,低声询问道:“怎么样,还可以吗?”
后者腼腆地点了点头。
今天招待所的单人间和双人间都住满人,这可是好久都没有的事,大姨开心得嘴角都合不拢了。
还贴心地说道:“两个男人睡这儿是有点挤,但好在你们一壮、一瘦倒也不算太难受。”
苏木:“……”
大姨没看出苏木的无语,还继续说着,“房费是一天五毛,一会儿去前台付款,我再给你们两壶热水洗漱。”
“哦,对了,你们这间的被子也不是被哪个天杀的给偷走了,一会儿去前台领东西时我给你们拿一床,这还是我白天新买的嘞,你们也算是有福呢。”
大姨巴拉巴拉一通,终于走了。
“砰。”
苏木关上门。
拉上陈文止的手,带他去床边坐着。
“还可以,这床挺舒服的哈。”
陈文止垂头坐在床边,没回话。
虽说他平时也和苏木独处一室,可今日不知怎地,一想到两人睡一张床,怎么就不好意思呢。
这和家中的炕也没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睡在一起么……
陈文止说不好现在的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心怦怦跳个不停,脸也越来越烧。
“你先待一会儿,我去前台要热水。”
苏木说完人出去了。
陈文止这才敢抬起头来。
脸上的热意一点点退却。
他走到窗前,出神地望着不同于家乡的夜色。
……
“很好看?”苏木环上陈文止的肩膀。
突然被圈进有着熟悉温度的怀抱,陈文止没有挣扎,只有说不出的心安。
不带他回话,苏木又道:“喜欢的话,咱以后也买!”
陈文止微笑着摇头。
“城市有城市的喧闹,可咱们家乡也有家乡的好,有山、有水、有亲人、还有我们一点一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