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三日的期限很快就到了,很多人家都是在出发前一天晚上定下人选。
为什么呢?
因为几乎每一家都吵吵嚷嚷了两天呗。
哪家子不是好几口人呢,这么好的差事,你去我不去的,难免有人心生怨怼。
有了埋怨,就会变得更加不和气,不和气的结果就是吵架或者干架呗。
为此,这两天因为这份外出上工之事,村里没少有提出分家的,还是大队长和村支书劝得口干舌燥,也抵挡不了的那种程度。
事情都到这份上还能咋整,就得分了。
整个村子,满打满算一共三百多户,分家的竟有三十多户。
也是没谁了!
为这事儿,哪怕最后人选都定好了,村支书还卧床一下午呢,全身无力,嗓子哑到说不出的话的那种,还满嘴是火疱。
村支书是那种一件事爱琢磨很久的人,他认为是自己和李队长的原因,导致这么多大家庭分开,总觉得有些太不做人了。(不是人的意思)
李队长心大些,他的想法比较开明。
他认为像这种能闹到分家的人家,就算没有这事,也会有其他的事导致他们分家,说到底就是不和……
次日一早。
陈二嫂给陈二哥收拾好一切,让他背上行囊,在院门口等待着。
陈家所有人也都站在门外,跟着送行。
别说丫儿还有大宝、二宝这些小孩子,就连平日里不上工能睡到日上三竿的苏木,都跟着站在门口了,可见重视。
去县城需要倒三班车,最先一班是从家里到镇里这段路程。
村里只有一个驴车,对三百多人来讲根本不够用,李队长事先在镇里雇用了十辆马车,每车拉十人,分三趟把人们运送到镇里。
合光镇还没有直达县城的汽车,他们只能再坐车到另一个大镇子,那里有通往他们县城的长途汽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合光镇是县城下最偏僻的一个小镇了呢。
马车一来一回的也挺耗时,二十里路,一个往返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为不耽误大家赶汽车,李队长提前和车夫说好,让他们凌晨三点就来接第一趟。
陈二哥等得是第三趟马车,这会儿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原本陈二哥的想法是做第一趟,早去早安心,还能在镇里找个舒服的角落睡一会儿。
可陈二嫂不让,红着眼说让他晚走一阵子。
陈二哥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带着不舍多陪了刘招娣两个多小时。
但再怎么拖延,时间终究还是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第三趟接人的马车,已经按照顺序来到陈家门口。
陈二哥拍拍刘氏的肩膀,小声叮嘱一句,“我去赚钱,你在家好好的。”
刘招娣原本湿润的眼顿时干枯了,还瞪陈二哥一下。
啥意思?
意思她在家一直惹事,不好好的了?
嘿呦,她就说陈二只知道气她吧,他还是快走吧!
陈母偷偷回头,抹了把眼泪,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怎么能不惦记,老二要出远门了,她这心里都没个着落。
可转念一想,往年家里除三儿子外,所有男丁都出去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唉……
也是年纪大了,她每年都要适应一阵子,才能逐渐接受。
陈父见状,在陈母的后背抚顺几下,无声地安慰着。
陈二哥和陈二嫂小声嘀咕完,灵巧地坐上马车,呲着个大牙和大家挥手再见。
陈大哥和陈大嫂不会说啥好听的话,只能不住地和二弟点头,表示家中一切都有他们在呢。
陈文止和苏木也同样没有言语,目送着陈二哥的马车启程。
马车驶出去十多米远时,陈二哥忽然想到什么,冲大家喊了一句,“家人们,帮忙照顾着我媳妇!”
陈家众人:“……”
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
这次他们就当没听见,下次可不兴说了啊!
还照顾!
不照顾着都快上天了,要是再照顾点,不得真飞天上去啊!
还得是她男人惦记她,陈二嫂憋回去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她目送马车很久,直到视线里的小黑点转弯,彻底看不见了,她才回眸。
陈二嫂以为大家会和往年一样,都在院子外一起看着呢。
哪曾想,空无一人!
陈二嫂:“……”
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
而是……
陈二嫂扬着尖细的声调,“我说妈,你这有点偏心了吧!”
坐在院子里,和陈大嫂一人端着一杯白开水的陈母一脸懵,“……”
你瞅瞅,这才哪到哪啊,起早扒瞎的不就开始找茬了么。(起早扒瞎=大清早)
都闲出屁来了!
——
陈文止做衣服太迅速了。
苏木感觉也就三、五天的工夫吧,人就把两套衣服给做好了。
都说慢工出细活,可陈文止的快工也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针脚。
细腻的走线,工整的版型,是苏木都能看出来的好。
陈文止把多余线头剪掉,抖了抖衣服,视线转向苏木,“要不要试试?”
苏木点头,“试,必须试!”
说着,她脱掉自己的衬衣,就要换上。
六月底的天,已经渐热。
苏木一般都外面穿衬衣,里面着短袖。
她体质好,怕热,穿衬衣也是早晚见凉才穿,每到中午,都是直接短袖上阵的。
这会儿是因着早起送二哥,便随手套了件衬衣,也不系扣子,就那样敞着衣襟。
眼见着衬衣从苏木的身上退下,陈文止还是背过身去。
有些不自然地想,苏木咋不背人呢,虽说她里面有短袖,且她最近中午也都直接外穿着短袖的,可陈文止就是看不得她在自己面前脱衣服的样子。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嘞。
“我换好了。”
淅淅索索的声音停止,伴随身后人的提醒,陈文止回身。
望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他的脸颊逐渐热烫起来。
苏木身体壮硕,却骨肉匀称,一点也不显胖的那种,裁剪得当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怎一板正了得。
白色衬衣加上驼色裤子,这种浅色系真的很抬人。
哪怕苏木的肤色偏暗,穿上这套衣服也将肤色提亮了不少,好像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个子高大,身姿挺拔,又穿上一尘不染的合身新衣,仅仅是站在那里都显得英气十足,给人以说不出的魅力。
他想,老话说的对,果然是人靠衣装。
见陈文止一直没说话,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苏木挑了下眉,呲着个大牙,一脸得意道:“咋滴,爱上我了吧?”
陈文止:“……”
就见不得她这贱兮兮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