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苏木,她刚走到陈家院门外,门内已经有了雀跃的呼唤声。
“苏木回来啦!”
从早上苏木走后,陈大嫂就一直在院中踱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服了。
苏木推开院门,笑着打招呼,“大嫂。”
这话苏木是跟陈大嫂说的,视线却扫向井边的人。
陈文止此刻正蹲在井边洗衣服呢。
听见大嫂的话,他瞬间起身。
望着站在院门口,和大嫂一块笑着说话的人,陈文止的左手跟右手绞在一起,不停地抠啊抠。
明明才一个早上没见而已,他咋觉得像好久没见到了似的,心里也想念到不行。
这样想着,他往前小跑几步。
可大嫂还站在门口和苏木攀谈着什么呢。
他到底在急什么啊?
陈文止面上泛红,又灰溜溜地折返回去。
傻傻地站在井边,踌躇不前。
陈母听见声音,也从正房出来迎接。
“这么快啊,我还以为得好几天才能买回来呢。”
陈母以为苏木今天去打点,过几天才能把布料拿回来,没想到竟这么快。
她惊喜着上前,接过苏木手中一半的布料。
这次苏木没有拒绝。
刚刚陈大嫂就要接下,被苏木果断拒绝了。
东西也算不得沉,她自己都拿一路了,大嫂怀孕本就辛苦些,怎么可能还麻烦她呢。
“走吧,别站在院里,苏木累一上午了,快回房坐着说。”陈母引苏木到上屋去。
陈大嫂也急忙跟在后面。
苏木瞅了眼还驻足在井边的陈文止,眼底浮起一抹笑意,也没办法在这功夫和他说什么,只得先跟着陈母进屋了。
三人刚进主屋,陈二嫂也闻着味儿来了。
她人还没进来呢,声音已经先到,“哎呦喂,我说老三家的,你拿钱干活是真快啊!”
苏木翻个大白眼,要不怎说她不受待见呢。
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谁能喜欢!
把所有布料都放在炕上,苏木开始分发,“这是大嫂家的,这个是二嫂的。”
陈大嫂紧紧地抱着手中的布料,心里已经琢磨着怎么搭配了。
先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两套小衣服,这样才能满足换洗。
剩下的布料,还能给丫儿挤出一件上衣。
余下的边角料攒起来,还能做几个尿布,一点也没有浪费。
而陈二嫂手里拿着自己的棉布,眼珠子却快飞出去了。
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炕上的的确良布料,她这个眼馋啊。
婆母给苏木钱时,她也看见了,那些钱分明只够买三十尺棉布的,可现在苏木还带回几十尺的确良来。
应该是几十尺吧,看着就很厚。
她就纳闷了,苏木哪里来那么多钱来买的呢?
平时看她也不少买零嘴吃,还经常给她们家的两个崽子分呢。
咋滴,那点儿陪嫁金这么禁花?
话说回来,这的确良面料可是稀罕的好东西啊。
她要是也能得一块就好喽。
陈二嫂伸长脖子,恨不得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苏木全当没看见,把两个十尺的棉布递给两个嫂子后。
又拿起两块深色的的确良面料,递给陈母,“妈,这是给你和爸买的,留给你们做衣服。”
苏木竟然还给她们老两口买布料了,陈母是又惊喜又忧愁的。
喜的是儿媳能惦记,证明小两口的情谊也是到位了,爱屋及乌,才能惦记着他们老的。
忧愁的是,苏木买得是的确良啊!
这种面料陈母以前也在供销社打听过,但也仅仅是打听一下。
营业员仰着脸说一尺布就要一块五毛钱,她当时还后退几步来着,这价位光是听了都觉冒犯的程度。
也太贵了吧,一尺布的钱,都够一个成年壮劳力赚一天多了。
陈母想到她只给苏木三十尺普通棉布的钱,心里软到不行,孩子真傻,又自掏腰包了吧。
陈母眼睛顿时湿润,托着布料的双手都是抖动的。
她们陈家何德何能啊,竟娶了苏木这么好的儿媳。
不过开心归开心,儿媳的东西也不能白要。
等年底大队分红,他们老两口也赚足一年的工分了,用他们自己的工分,给小两口包个大红包。
“你看看你,还给我们买这好东西做什么,都土埋半截的人了,穿啥都一样。”
这样想着,陈母也就没说出拒绝的话。
反正小辈买都买了,也别在大家的面前驳了苏木的面子才好。
陈母的话,让苏木想起苏阿婆。
只要给她老人家买衣服,阿婆也会用这样的口吻说出类似的话。
想到阿婆,苏木心头一热,拍着胸口道:“妈,别这样说,该穿穿,我们做小辈的负担得起。”
苏木一激动,说话也是欠了些严谨。
她本意是想说她和陈文止负担得起。
况且苏木这话听在正常人的耳里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可某些人不是正常人啊!
陈大嫂倒是没有任何的异议,在她眼里,侍奉公婆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陈二嫂就不同喽,在心里快骂起飞了。
什么叫小辈供得起啊,除了陈家的老两口,她们不都是小的吗?
好家伙,一句话把他们所有人的钱,都嘚瑟到公婆那里去了。
苏木安的是什么心呐!
终于把布料都分完了,苏木抱起炕上剩余的两块布,和三人点头示意后,脚步急促地出去了。
陈母望着苏木焦急的背影,饱经风霜的脸上堆满笑容。
陈文止还蹲在井边洗衣服呢。
主屋里进去的都是陈家女人们,陈文止也没好意思跟进去,只能继续洗衣服。
直到上房的门开启,接着,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陈文止知道,是苏木出来了。
想到苏木回来时,自己一连串的憨傻举动。
陈文止双手更加卖力地揉搓起衣服来,头也埋得很低,试图来掩盖面上的窘迫之色。
低垂的视线里,有熟悉的鞋子划过。
再然后,就是东厢房关门的声音了。
“……”陈文止滞了一瞬。
苏木,竟然走过去了……
她走过去了……
“哗啦,哗啦,哗啦!”
陈文止把手中的衣服戳进水盆里,用力搓洗起来。
不理就不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