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这不是去供销社的路吧？”
满是荆棘的羊肠小路异常偏僻。
这绝对不是抄近路，他感觉两人走了好像多走了有三、四里路。
他倒不是怕苏木把他带到坏地方。
而是苏木因着昨晚熬夜的关系，今早的状态一直不佳，万一是糊里糊涂地走错了呢，所以他才出言提醒。
“我们不去供销社，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陈文止咋感觉苏木一脸神秘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苏木卖关着子。
随着她们绕过一栋栋废弃的房子，陈文止依稀能听到有人说话，音量不大，却也不能忽视。
苏木带陈文止走到一堵墙边。
因着旁边灌木丛高的关系，他都没看见墙根地下还坐着两个人。
看见苏木，他们其中一人站起来，“苏木，是你啊，额……这位是？”
黑市的排查很严格，虽说都是老人带新人模式。
但只要是新的面孔，他们都会详细询问一番，以免被上头的检查人员混进来。
这时，另一人也不坐着了，他走近陈文止，不耐道：“你在哪里上工？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
别看这些问题看似废话，实则都是有根据的。
能知道具体的工作厂子或者单位亦或是哪个生产大队的，家庭住址更是能让第一个问题的可信性增加。
而第三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就是家里的人口，他们这个黑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家里仅一人，上无老下无小的，绝对不能让进来。
这个黑市也是经由三起三灭了，而这三次被灭掉，均是被家中无亲的人所致。
刚开始他们也真就是来换一口吃的，后来，听说帮忙点名黑市地点有奖励，心里便打起了小九九。
别的人都是为了家里人能对付个温饱，黑市又不要票，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做这种事。
只有这些独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才会想到做这种事。
所以，这三次后，黑市就把这项规定严格到极致，每一个进来的新人，都会和查户口似的严查。
男人额头顶着大疤，表情看着也很凶恶，他的同伴又一连串扔出了三个对陈文止来说，有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这都什么呀，带着迷茫，陈文止往后退了两步。
“干嘛不说话？”第二个站起来的男人是个急性子，见陈文止久没有作答，语气变得有些冲。
“让开。”
这话是苏木说的，她表情淡淡，看着没有任何起伏。
“可是……”刀疤男还想说什么，在看到苏木扫过来的眼睛时，突然哆嗦了一下，急忙闭嘴了。
他偷摸推一把身边的伙伴，两人匆忙让开路。
“呼……”刀疤男松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刚才他真是吓坏了，那女人一双眼睛黑的都要滴出墨水来了，浑身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这样的神情，让他全身的骨头又都跟着疼了。
“我说哥们儿，咱们为什么让开啊，田哥不是交代了，每一个新人都得严查吗？”
用力拍了下同伴的脑袋，刀疤男大声骂道：“你懂个六！你知道她是谁不？”
当时，自己就是因为对她那副看似淡漠的表情没当个事，以为是只纸老虎，还瞧不起她是个女人，最后却被打得妈都不认了。
见刀疤男一脸恐惧的表情，同伴的内心也有些虚，说话带着结巴，“不，不就是偶尔来卖货的普通人么。”
这还真不怪这个同伴，他是新来的，对一些人和事还都不是很了解呢。
“普通人？你看她像普通人？”刀疤男用力地指着自己贯穿了额头的刀疤，激动得唾沫都飞出来了。
同伴半信半疑，“真假？”
“这么说吧，我俩三七分，她三拳，我头七……”刀疤男捂着疤，欲哭无泪。
同伴的一双瞳仁渐渐收缩，惊得说不出话来。
-
越过那两人身后的墙体，身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不同于外面的荒凉，这里聚集了大片人群。
有些三五成群好像在小声地讨论着什么，还有一大堆人围着一个小摊子，把摊子围地是水泄不通。
当然了，也有摆着一堆物品，无人问津，摊主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的。
到这会儿，陈文止就算在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这里应该就是大家口中所谓的黑市了。
可是，苏木冒险带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就为了买肥皂？
“走吧，别愣着了。”
苏木自然而然地牵上他的手，带领他往深处走。
火热的温度通过手掌瞬间烫进了陈文止的心，身体不由得跟着一激灵，顾不上问苏木来这里的原因，全程神色混沌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看见熟悉的人。
陈文止的表情转为惊愕，“你们，怎么在这里？”
别说他了，二柱子眼里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陈文止。
不过，既然是老大亲自带过来的，就说明打算名牌了，不想瞒着了呗。
“啊哈哈哈，在这里卖东西啊。”
二柱子说着，指了指地上用袋子装着的粗粮、细粮。
顺他手指的方向，陈文止看向地面。
那里除了粮食外，还有几十个用油纸包裹着的物品，看着很是神秘。
随着有人过来询价，要求打开验货.
陈文止才知道，纸包里面裹着的是他跟着熬制的杏脯。
陈文止偏了偏头，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站在他身后的苏木，手不自觉地握紧，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她做得是见不得光的事，更是大家口中的二道贩子。
若是抓住了，东西没收都是小的，严重些的会被批判。
到时家里的人也跟着受委屈，因为没人能瞧得上犯了投机倒把罪的家人。
大柱子和二柱子又卖了几包杏脯后，咧着嘴吃瓜，幸灾乐祸地看着苏木难得慌张的模样。
老大站在陈文止的身后，每隔几秒就会偷偷瞄上一眼，然后又心虚地移开视线。
估计是想看人家的表情，站在身后又什么都看不见，还不敢走前面去和人正视。
额……
二柱子很无语，他咋感觉老大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说真的，哥俩也很迷惑，你说向来遇事果决，不服就干的苏木，竟让这陈文止吃的死死的，上哪说理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