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自家院门,苏木快步冲到了陈家大门口。
与此同时,隔壁的陈文止也抱着猫走出来。
只是他步履缓慢,表情也有些不对劲。
苏木像是心有所感,从他怀中把大黄一把夺回来。
触手的感觉是冰冷、僵硬的。
心突然被重击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握住她的心脏。
苏木死死地抱住大黄,久久说不出话。
陈文止看出苏木的在意,解释道:“它……我发现它的时候,在我家后面的院子里……”
“是你害死了它!”苏木声音低沉。
陈文止继续解释着,“我没有,它真的是……”
苏木不由他说完,再次打断,“你这种人就别装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瞪着陈文止,赤红双眸里面布满了血丝。
如此咄咄逼人的表情,让陈文止想到,以前他偶然一次看见,苏木打架时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凶狠、狰狞。
但此刻面对着他,还多了让人无法忽视的轻蔑和嘲讽。
陈文止觉得,没必要和这种暂时失去理智的人争论下去,他想走,却被苏木抓住,强行听完她伤人的话语。
犹如淬了毒的冰冷字句,陆续从苏木的口中溢出,“实际上,内里最是不堪,而且像你这种身体状况的人,思想最是偏激,做事也多是阴暗的,我见得太多了。”
‘偏激,阴暗’两个词,像是戳中了陈文止的痛点。
苏木能明显感受到掌心下的肩膀,如筛糠般地抖动着,浓密的睫毛也跟着颤抖。
委屈、愤怒、羞辱,一股脑地涌上陈文止的心头,忽地抬起脸。
他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水顺着他雪白的两腮滑落。
“如果你这样认为…需要我赔命吗?”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泪眼婆娑地直视着苏木。
他想,赔命也好,不然他的命也不一定能长久,不如早点走了,还能给家里省不少的药钱。
苏木一怔,人也逐渐回过神。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伤人的话。
其实她比谁都知道,大黄早已大限将至,而非他人所伤害的。
可那年的她就是很别扭,明知道自己错了,也要梗着脖子与他擦身而过,从未有一句解释,一副自己是对的模样。
说到底,就是不想低下她那颗倔强的头颅。
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
没想到,之后的某一天。
苏木突然挨了苏阿婆一顿暴揍,是真的打到半死的那种。
从阿婆的骂骂咧咧中,苏木猜想着,是陈文止那小子告状了。
不然阿婆咋可能知道大黄死在他家了呢?
这件事,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和阿婆提及过。
苏阿婆先是用藤条抽了苏木一阵子。
藤条不堪重负,折了。
阿婆左右巡视,又翻出了烧火棍。
愣是把苏木抽到不能动弹,才停下手的。
阿婆也算是体谅她不能动,拎着苏木的衣领子,把她扔回到房间里。
用硬邦邦的声音说了一句,“以后记住,针尖不大扎人最疼,舌头无骨伤人最深,苏木,阿婆希望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绝非这样!”
阿婆走了。
“砰!”
关门的同时,一个土黄色的、巴掌大小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木是趴在炕上的,忍着疼痛,艰难地抬起手臂,反手拿过黄色的物体。
看清楚是什么后,眼泪不由控制,疯狂地落下。
她用哽咽的声音哭诉道:“阿婆,我错了……”
她错在不应该对陈文止说出那样过激的话语,更错在愧对阿婆这十多年的教养之恩。
打在苏木身,疼在阿婆心。
可再不忍心,苏阿婆也得给她一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那样胡言乱语。
苏阿婆能知道这事,还是因着今日清晨,她想着上山逛一逛,看还能不能找到些草药。
刚出大门,她遇见了陈文止。
孩子可能站在这里很久了,头发都被清晨的雾气打湿了。
见到她后,把手中黄色的东西递了过来。
“大黄确实是自己死在我家后院的……这是我做的,劳烦阿婆拿给苏木,终归大黄是死在陈家了,这个也代表我的歉意。”
苏阿婆可是人精,仅凭这几句话,加上陈文止红肿的眼睛和伤心的表情,当下推测出,苏木定是和陈家小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苏阿婆接过缝制得惟妙惟肖的布猫,又安慰了陈文止几句,便直接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真觉得苏木最近长歪了,不教训一顿是不行了。
然后就有了苏木挨揍的那一幕。
只是,把小布猫扔给苏木,也关上门后,苏阿婆才想起来,好像没和苏木说,这只小布猫是谁缝的。
原也不打紧,可以之后再说。
但老人家年岁大了,一来二去的,就给彻底忘记了。
所以对于不是陈文止告状,还有他做小布猫这件事,迄今为止,苏木都是毫不知情的。
——
游着神,苏木在不知不觉中和陈文止走到了后山。
凭着自身的肌肉记忆,带着两人走进了大山的深处。
“苏木,苏木……”
清润带着催促的声音,让她一点点回神。
“?”苏木望向他,不明所以。
“苏木,你的袖子能不能挽得一样高呀?”
陈文止最后一个字带着长音,有一丝说不出的嗔怪。
恍惚间,苏木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她看着对方那双微蹙的如画眉眼,仿若能隔着流逝的时光,又见到了年少时,那个让她眼前一亮的男孩。
这些年间,苏木看过他无数次和李鸢含笑相处的画面。
她以为,陈文止的另一半是李鸢,已是板上钉钉。
可阴差阳错的,她们两人被撮合到了一起。
一开始,苏木是不想结的,他心里有她人,而自己也没打算结婚,这不妥妥地过不好组合么。
可事情推着她们两人不得不往前走,终是结了婚。
不过……
一切似乎也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苏木看着陈文止的眼神变得温柔,“好。”
然后她一点、一点地,把袖子卷到了同样的高度。
苏木手掌大,手指也纤长,在肌肉紧实的小臂上翻飞着。
陈文止看得心跳快了一拍,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身。
嘴里嘟囔着,“干嘛突然这样温柔,怪反常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