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玄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地表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无论发生什么也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看了看自己那逐渐变得透明的手臂,轻轻的点了点头。
“原来...看着自己消失是这种感觉啊...”
巫玄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自己的手臂,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自己那正在一点点变为虚无的肢体,嘴角噙着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
沉默良久,巫玄微微抬起头,将目光放在眼前那身着青衣、如同从火焰当中走出来的女子身上。
“话说回来,你真的甘心如此吗?这么多年以来...一点怨言都没有?”
燧皇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
“本就是种族与种族之间因为理念不合而产生的冲突,这是无法避免的。”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后果,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更何况...我从祂的身上得到了一些允诺。”
听到这话,巫玄轻轻点了点头。
被她附身的他当然知道她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想想也是,若不是有这种程度的允诺...能被称为「太始」的燧皇也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窝在这个小地方上千年。
只不过...那是属于祂,不对,应当是他和她的故事,而不是他和她的故事。
他只不过是那段历史的第三见证者而已。
想到这里,巫玄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聪明,但有的时候会傻乎乎的小姑娘。
虽然他们的故事不如面前的这位女子与祂那般传奇,不过...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故事。
“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吗?”
燧皇看着面前那逐渐变得虚幻的身影,冷不丁的问道。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
巫玄颇为奇怪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燧皇,似乎是突然明白了燧皇口中的“后悔”到底指的是什么,转而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如果是说她的话...有一点点后悔吧,后悔没有早点教她做可丽饼,这样一来...”
“等我彻底消失了以后,她就可以给自己做可丽饼吃了。”
“你...罢了罢了,你的脑回路和常人根本就不一样,没有办法用常理沟通。”
燧皇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就好像是对巫玄彻底无话可说了一样。
而巫玄对此也只能轻轻地耸了耸肩,似乎燧皇给自己的评价并不在乎一样。
“对了,帮我个忙。”
“什么忙?”
“等我完全消散以后...应该会掉下来一些小玩意儿,你记得交给她就好了。”
听到这话,燧皇猛地抬起头,她那双青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想要看出来一点他不是人的证据一样。
“干嘛这么看着我...”
巫玄顿时有些汗颜。
自己只不过是想给符玄留一个小小的纪念品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
燧皇看着眼前那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巫玄,突然叹了一口气,随后就如同丧失了劝说的欲望一样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的走吧。”
她能看出来,巫玄现在是要自己一个答案。
如果她没有回答的话...他恐怕都不会这么干净利落的消失。
为了不让那个小姑娘回来更伤心...她能做的就是赶紧答应他,然后让她...彻底消失在人世之间。
听到了燧皇的回答后,巫玄轻轻地笑了笑并说道:
“好,那我走了。”
话音刚落,巫玄的面部突然如同雪花一般开始飘散,最终化作了点点光斑,消散于人世之间。
叮铃——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燧皇的耳边响起。
她缓缓走到巫玄消失的地方,轻轻地俯下身子,捡起了那一枚缠绕着黑色流光的子弹。
感受着那子弹之中氤氲着的虚数力量,燧皇轻轻地点了点头。
能够无视时间与空间的子弹啊...还真是够浪漫的。
不过...若是可以的话,这枚子弹应该由你自己交给她。
想到这里,燧皇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而便抬起头看着那能够看到星空的大窟窿,轻声呢喃道:
“巡猎命途的人...对于感情都这么果决吗?”
“岚...你的人格到底重生在了哪里?”
“罢了,你个榆木脑袋相比也不能像这个小家伙一样。”
燧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就地盘腿而坐,等待着那个下来的小家伙。
......
看着周围从光柱之中走出的一个个巡海游侠,符玄的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他们跨越星海而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伙伴而践行,还是为了将他所推进的黎明再推一把,让一切的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想到这里,符玄的心突然抽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消失了一样。
她下意识的看向那静静等待在那里的电梯,仿佛那电梯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她一样。
符玄看了看身后仍然在闪动着的光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把银白色的手枪,随后便毫不犹豫的冲向电梯。
随着电梯缓缓下落,符玄再一次回到了仙舟最底层的动力层。
心中的那一抹不安在不断地扩大,就好像在这之后...她什么都见不到了一样。
走过那曲曲折折的回廊,她很快就重新看见了那个金属的穹顶。
她满怀期待的推开眼前的大门,大声呼唤道:
“巫玄?!巫玄?!”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
她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除了战斗留下来的痕迹之外...只剩下一个一袭青衣的女子。
“你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符玄的声音,那青衣女子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符玄的面前。
“这是他留给你的。”
她轻轻摊开手心,一枚闪烁着黑色流光的深紫色子弹就此呈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
“每个巡海游侠都会有的...遗物。”
听到这话,符玄双手颤抖着拿起面前的子弹,随后便如同呜咽一般说道:
“遗物...?”
“没错,遗物。”
符玄轻轻地将子弹捧在手心,脑海当中回想的是过去的点点滴滴。
短短三天的时间,那个有些不着调的家伙就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足够的痕迹。
“为什么...又是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呢?”
面对他的离开,她并没有哭。
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理性压过了感性,而是...
极致的悲伤,是没有眼泪与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