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大臣们所说,流言大都空穴来风,想要最终查出谁是始作俑者,肯定会牵连出许多人。
但萧秦护的旨意就在那里,谁也不敢说什么。
所以那几天,都城内外都人心惶惶,那铺天盖地的流言,竟一时间歇了下去。
宣芷是人美心善的,给了很多线索,那些查案的大人,也轻松许多。
结果呈到萧秦护案前,却一时没有下文。
镇国公府也算是将门世家,镇国公因为伤病不像宣家那样经常驻守边境,手里也没有过重的兵权,可他在兵部身居要职,那时云亲王反叛,镇国公更是重新掌兵,前往北境镇压叛军,他在朝中的威望并不低。
传播皇家谣言这种罪名,可大可小,镇国公也算一身功勋,若是因为流言就把镇国公府从头砍到底,那不大可能。
萧秦护忍而不发,等来了镇国公带着夫人进宫
他让夫人跪在萧秦护面前,连哭带嚎的认罪,“是臣妇蠢笨,御下不严,让府里的管家婆子在外面乱嚼舌根,坏了皇家清誉,臣妇已经把他们处置,但臣妇终究有罪,且罪不可恕,请陛下责罚!”
镇国公也哭丧着脸说话,“陛下…这段时间,因为臣那大儿子的婚事,确实闹出了很多荒唐事,底下人看着他抵死不娶妻,就把他曾经和皇后娘娘有过婚约的事情拿出来嚼舌根。
谁曾想,传到外面就变得如此离谱,臣一生为皇家鞠躬尽瘁,对陛下的忠心上天可鉴,若是早些关心府里后院的动向,把嚼舌根的下人处置,就不会让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臣有不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不察之罪?
萧秦护唇角微微一勾,心想这镇国公是会大事化小的。
可他也说了,镇国公这一生对皇家鞠躬尽瘁,一句话,把他的地位抬出来。
镇国公是功臣,暂时是动不了的,就算要动他,也不可能是因为这种可大可小的流言之罪。
但…镇国公夫人却不同…
萧秦护眼神落在那个华服女人身上。
若是他没记错,前世就是她联合许幽还有陈若水,把宣芷和杜珲算计得彻底。
有些时候这个世界像是有某种规律,那时发生的事情,总会在某个特殊的节点出现。
萧秦护抬了抬下巴,不急不缓的回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御下不严,有不察之罪,可镇国公夫人,朕问你,真的是御下不严吗?
现在整个都城都知道你为了让杜世子的娶你那小侄女,做了许多荒唐事。
你以为朕是傻子,一句御下不严,就可以淡淡揭过?”
镇国公夫人被问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答不上来,镇国公想开口,却对上萧秦护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萧秦护现在的意思,就是不追究他的问题,所有罪过夫人一人承担。
他没道理不同意。
看了看旁边跪着的女人,叹了声气,终是一句话未说。
镇国公夫人不知该如何回话,抖着身子,磕磕巴巴的,“臣妇……臣妇有罪,请陛下责罚!”
萧秦护挑了挑眉,又看向镇国公,问道,“镇国公,这也算是你的家事,你说该如何处置这恶毒妇人?”
“老臣………”
这次换镇国公答不上来了。
萧秦护也不急,“镇国公,你带着这毒妇回去吧,朕只要结果,你可懂?!”
压力给到别人就行。
这样自己就不是恶人。
萧秦护丢下镇国公夫妇就来找宣芷,把事情说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要想处置整个镇国公府不可能,让镇国公夫人担下这个罪就行。
宣芷点头,表示理解,她也没想着牵连整个镇国公府,毕竟杜珲是镇国公世子,若是牵连全府,他也会受影响。
“可是…镇国公就真的一点儿没错吗?”,宣芷低头敛眉,很委屈的说,“若不是他这个家主纵容,事情又岂会到今日这般地步?”
萧秦护皱了皱眉,“阿芷说的对,那阿芷也说说,该如何处置镇国公?”
哟…
这她哪能做主,笑了笑,道,“陛下…镇国公是朝中大臣,如何处置,该由陛下做主,臣妾怎敢妄言。”
萧秦护淡淡点头,没再说什么。
镇国公真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屹立不倒的人,他带夫人回了府,思量了一晚上,就甩出了休书,把陈氏休弃,丢回陈家。
且她被休弃的时候嗓子已经被毒哑,说不出什么话来。
镇国公身居高位,遇到这种事情还有到陛下跟前哭诉请罪的机会,但陈家门第低下,朝中又无人,根本没地方哭诉。
萧秦护处置起陈家来也是干脆利落,把陈家逐出都城永世不得回,陈家子孙,也不可再入朝堂。
这是断了一个家族的未来。
陈氏这时候被休弃回府,那简直是羊入狼窝,后面的日子怎么熬过去都不知道呢。
至于镇国公,萧秦护把他的官职一撸到底,并命他在府中思过三月。
对于这个结果,宣芷还算满意,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最后萧秦护把杜珲召进宫。
宣芷很快得到消息,但只要关于杜珲,她就不能做什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甚至都不能派人过去打听,只能等着。
殿内,只有萧秦护和杜珲两人…
杜珲跪在下首不言语,他心里清楚此次进宫肯定是因为宣芷,毕竟作为君王,臣子和皇后一起被传流言,总归心里会膈应,若是君王心胸狭隘些,他早就死八百回了。
萧秦护也不急着说话,批了许久的奏折,才抬头,慢慢说道,“你与皇后的过往,朕是知道的,但朕也清楚阿芷的为人,朕信她不会背叛朕。
可流言终归是对皇后清誉有损,民间也因这事儿对皇后有了诸多猜测,属实不妥。
而这一切,也算是因你而起,你不可能全身而退!”
杜珲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也不算有罪,甚至是受害者,所以朕也不打算严惩你!”
萧秦护停了一下,看着杜珲,记得前世他到死也未娶妻,这其中缘由,不可深想,深吸口气,道,“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娶妻生子,娶谁不重要,但必须娶。
第二,离开都城,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两个选择!
可杜珲明白, 他能选的其实只有一个,因为就算他娶了妻,也不能消除帝王心里的猜疑。
杜珲心中无力,跪伏在地,一字一句,铿锵回话,“陛下…皇后天人之姿,臣岂敢对皇后娘娘有半点非分之想,这些本就就是无故加在臣头上的罪过。
臣若因这些谣言仓促娶妻,倒显得臣心虚。
且婚姻不是儿戏,臣看着陛下和皇后娘娘恩爱两不疑,非常羡慕,也想如陛下一般,找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共度一生,而不是随意将就。
所以仓促娶妻,臣做不到。
那臣就自请卸去中郎将一职,赶赴北境镇守边关,无召不回都城!”
萧秦护眯了眯眼,“你确定??”
“请陛下成全!”,杜珲没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