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皎洁抽完烟回到客厅，顾初去洗澡了，浴室有水声。
她踱步去“蹂躏”成了猫饼的bee，戳戳它柔软的肚子：“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块黄澄澄的大号华夫饼，还是烤焦了的那种。”
bee的猫眼斜睨她一眼，侧身站起来，高傲地摇着尾巴走了。
叶皎洁没了唯一的逗弄对象，转而陷入沙发里，眼神迷离了几秒，竟是有些疲惫的昏昏欲睡。
回来这两天真的太忙了，一边要见客户，一边要准备开庭的资料，还要抽空处理一些人际关系。
好几次开会都忍不住打盹，耳朵里是流水声，还有bee舔毛窸窸窣窣的声音，房子内暖气很足，安静祥和，她没扛得住困意，歪着头就睡了过去。
顾初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见她睡着了，也不好喊醒她，找了件毯子披在她身上转身回了房间整理行李箱。
该拿出来挂着的挂着，折好的折好。
头发暂时吹不了，她做完这些坐在了床边，捞过手机。
沈易给她发了个到公司的信息。
她回：我也到家了，刚洗了个澡。
沈易：吃饭了吗？
顾初：还没呢，等会去，你呢？
沈易：在吃了，下午要去见客户，可能有点忙，来不及回消息。
顾初：收到.JpG
放下手机，顾初去柜子里翻找出一个大盒子。
她徒手擦了下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玻璃罐子、相片和首饰盒子。
除了气味能很快将自己带回曾经某段过往，还有以前留有的物件。
一件件摆在桌面，顾初先打开了首饰盒，将许久未戴的足金虎头红绳戴上，单手戴不好操作，bee巡视江山似的扭着屁股走进来，见它妈垂头捯饬着根绳子，绿色的瞳孔滴溜溜转，又瞧见它妈桌上的透明罐。
bee好奇地快速冲到桌下，抓着桌腿就飞了上去，整只猫特矫捷。
“哐当”玻璃罐被它肥胖的身体撞倒，碎成几大块。
bee猫身一颤，瞳孔放大，显然也被吓着了。它妈转过头一脸惊讶后黑脸，它迅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喵地一声跑出了残影冲向房门口。
叶皎洁被吓醒了，循着声音跑到卧室，顾初已经蹲下在收拾：“bee，我要打你！”
她走进去：“怎么了？”
顾初收拾着残片，折纸星星撒了满地，有些还落进了床底下，她一脸懊恼地说：“我的罐子被bee碰碎了。”
叶皎洁看清了这罐子是顾初珍宝的那只，之前还不让自己看，放在箱子里偶尔还会拿出来用帕子仔细擦擦，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破罐子有什么好宝贝的，不过这次bee肯定要受罚了，她还有点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
“拿扫把来扫吧，手容易割伤。”叶皎洁担忧地望着顾初徒手捏碎片，她其实心里隐隐猜测得到这玩意谁送的。要是沈易送的，她巴不得碎了，但是她又很快伤感起来。碎了又怎么样，人家都复合了。
天知道顾初跟她说和沈易在一起时。她脑子都锈逗了，弥漫了一股失恋的酸味。
顾初叹气，起身认命去拿扫把。bee逃之夭夭，但她还是对着空荡的房子训斥：“bee你真的太不像话了，我要把你抓禁闭。”最后禁闭两个字她还用d国语言翻译着重复了遍，生怕bee听不懂。
叶皎洁失笑，她鲜少听见顾初说这种故作恐吓的话。一只折纸星星在她脚下，她鬼使神差蹲下捡了个星星折纸拆开，折纸太久了，折痕抚不平。但是里面的字迹依旧龙飞凤舞：初一，我喜欢你。
初一？是谁？顾初？
叶皎洁冒出三个问号，顾初带着扫把进来了，见她勾着头杵着不动：“皎洁，你干嘛呢？”
叶皎洁下意识想藏纸片，但又觉得没意思，于是略带抱歉地递给顾初折纸，解释道：“我就是好奇看看怎么叠的，看到了这个。”
顾初没有责怪她拆了自己东西，放了扫把接过。
目光聚焦在纸片上，顾初浑身一震，六个大字映在眼里，直达心坎。她忘了呼吸忘了眨眼，思绪飘得远了，忽而急切地蹲下，拆开一只又一只的星星折纸。毫无意外，都是那句话。
悬着的心坠入深渊，漏跳一次后猛烈跳动。
当初的自己以为她和沈易还有层窗户纸，没想到对方早就捅破了。
这份保存了八年的礼物，最大的彩蛋在这。她握着纸条，满口苦涩。
八年前的沈易用纸条表达爱意，阴差阳错自己没发现，八年后的沈易直接告诉了她，她听得清清楚楚切切实实。
以前总想要坚定不移爱自己的人，认为爱和生死可站在同一高度，大了后又将这个想法归于虚妄不切实际，再后来沈易告诉她触手可及。
爱与死同样重要。
*
晚上吃饭订了个日料店，小晚和玲子如约而至，Leo稍后。
小晚和玲子是和她同大学同专业的朋友，性格上都是不温不火的，相处起来很舒服。
“器材那些我让朋友帮忙采购，到时候去看看，商家说可以试用一下。”小晚和她说购进医疗器械的事。
顾初颔首：“明天我就梳理名单，看还缺什么，下午我去看装修进度，差不多快好了。要是赶得上，可以在年前开业。”
“我说三位美女，出来吃饭谈什么工作，我和Leo点好菜了，你们看看要不要加其他的。”叶皎洁也是服她们了，三个工作狂凑在一起简直让人压力倍增。
玲子调侃：“哪有你美，最近不忙了么？前两天给你发消息都不回了。”
叶皎洁边用热帕子边擦手边回答：“哪能不回，前两天着实忙。梳理当事人资料呢，猛然成律所一哥了，都找上我了，今晚都是挤出来的时间，所以三位美女先好好吃饭成不。”
“沈律师昨儿回来也没好到哪去，听说忙到半夜才回去。这就是红人的命，不过crystal也是红人。”Leo绅士地给各位女士倒茶，谈到律所的大佬眼睛都亮了一度。
顾初端着平板翻菜单的手一顿，指腹停在天妇罗图片上的炸虾上，被Leo的话勾得心不在焉。
叶皎洁察觉到了她的发呆，支着头吃味又漫不经心地说：“我听他们组的说，沈律师今晚还要继续加班，惨哦。”
顾初闻言心中漫上一股热切，她点好菜将平板递给小晚，拿出手机翻到沈易的微信，他的头像悄然改成了雪人。
歪歪扭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雪人。
顾初一眼认出是他们在酒店不远处的路边堆的，放大图片，角落里还有她的衣服碎片。
沈易有点闷骚的本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敲敲打打：【吃饭了吗？】
沈易过了一分钟才回：【在开会，开完会去吃。日料好吃吗？】
她出门前和他发了消息说要去吃日料的消息。
对方还在开会，顾初冒出了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这个想法持续到他们吃完饭，顾初结完账又点了些寿司便当。
“哟，给谁送去啊？”Leo偏过身子，拖着调子八卦。
顾初付完钱，抿着唇一笑：“给男朋友带。”
Leo虎躯一震，“啊？”他不敢置信重复了遍：“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crystal知道了？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他的连环发问，轰得顾初不知从哪句开始回答。
叶皎洁带着两位女士走来时还在讨论这家店哪道菜的味道不错，又说下次去另一家越南菜。
Leo还在石化，她们走近打趣：“Leo吃个饭给魂吃没了？又不是你掏的钱。”
Leo一脸难以言喻，感觉像憋了个屁等着一吐而快的表情。
他指着顾初说：“Jane说她有男朋友了。”
“什么？！”小晚和玲子同时发出爆鸣，惹得店内服务员朝这边放了好几个奇怪的眼神，生怕他们是聚在一起的疯子。
享受了各方的眼神洗礼，顾初揉了揉额角，闭了闭眼，无奈地对Leo说：“你完全可以等出了门再说的。”
Leo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不是憋不住了嘛，谁知道这俩姑娘还修了美音。不是，crystal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隔壁俩嘴都能塞下仨鸡蛋了。”
他找到了盲点，发现叶皎洁一脸淡然退后了半步，甚至掏了掏耳朵。
听到Leo这么问，她耸肩：“我亲自给人送情敌面前的，我还惊讶个屁啊。”
“谁啊谁啊？”小晚和玲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闻言更是八卦之心藏不住，连Leo都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
“女士，您的餐好了。”服务员恰好把做好的便当送过来，打断了他们吃瓜。
顾初拎着便当率先出了门，叶皎洁见他们这么想知道，话转了个弯，存心吊着他们，一句话说了上句没下句，追着顾初就出去了。
顾初有时候觉得朋友真的该去情报组织工作，她被拉上车，小晚左一个“我们闲来无事送你去”，玲子右一个“你走哪我们都顺路”再加上开车的Leo“来吧，亲爱的，说地址。”
她招架不住，无语凝噎片刻，说：“朝阳门外大街x号。”
Leo挂挡，压根没发现那就是他们律所的地址，兴致昂扬地扬声：“好嘞！”
叶皎洁觉得Leo挺傻的，手肘搁在车窗沿边上撑着下颌，慵懒地抬了眼：“Leo，你适合去工地搬砖，律所不适合你这样头脑略微简单，转不过弯的人。”
Leo笑意凝固，他不懂为啥自己被嘲讽了下，但想到马上要见到顾初的对象了，于是对叶皎洁的话只当拈酸吃醋。毕竟谁不知道，咱们叶大美女喜欢顾初？
他欠打地扭了扭身子：“有些人要单身一辈子咯。”
叶皎洁：“呵呵。”
让Leo起疑的是越来越熟悉的街景和红绿灯，以及快近在眼前的“正合律师事务所”几个字闪瞎了他的眼，他终于想起顾初说的地址。
“不是，Jane，让你说你男朋友在哪，你怎么还把我给送回我律所了？社畜是一点都不能在下班看到公司名字，我都没精神八卦了！”他控诉着内心沧桑，仿佛律所是吸干他精气的妖精，多看一秒都折寿。
顾初还没回答，叶皎洁就开始了吐槽：“呵呵，你才反应过来人家说的是你律所地址啊？好歹工作了两年了，竟然没反应过来，你的反射弧可以绕地球三圈了知道吗？”
Leo被怼得恼了：“叶皎洁你是恼羞成怒了吧？吃了醋胡乱攻击人，我就是反射弧长又怎么样，好歹我有女朋友。”
叶皎洁眼里冒了火光，好小子，不仅叫她大名，还戳她心窝子，简直杀人诛心。
眼见前面要掐起来，顾初赶忙打断：“你俩够了啊。”
俩安静着冷哼两声，小晚和玲子递了个眼神，她俩都看出叶皎洁方才的火气了，那啥，之前她俩还磕过“简洁”cp，现在马上要be了。
从一开始对顾初男朋友的新奇到对cp没了的沮丧，俩人的表情明显。
顾初捏着手机趁机给沈易发了个：【麻烦下来一趟么？】
沈易回得很快，顾初瞟了眼。
沈易：【好。】
他俩倒是默契，一个没说是哪个楼下，一个就说好。
Leo稳稳停下车，车内安静得不像话。
顾初踏下一条腿，和他们交代：“你们要是没啥兴趣了就回去吧，我等会打车回。”
Leo立马回绝，瞟了眼叶皎洁，火上浇油说：“那不成，来都来了。”
小晚和玲子前一秒的沮丧被这句话又给燃起了火苗，小晚说：“对啊，来都来了！”
顾初嘴角抽抽，关上车门走向律所门口，今天b市没下雪，但路有点滑，她走得缓慢而沉稳。
不远处的律所自动玻璃门发出细微的响声，顾初有感应似的抬头。
沈易就站在律所门口，高挑身子被黑色大衣衬得更加颀长，连日的加班让他面容浮现了几缕疲态，不过看见某个低头走得认真的身影时，眉眼的冰都化了，只余柔和的春水。
“初一。”他嗓音沙哑，在视线相撞时懒懒地敞着大衣展开双臂，亲昵地唤她。
顾初被他吸引了，五官生动，心思雀跃，她不再缓慢看着脚下，而是极快地快走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木质洗衣液味，顾初埋在他肩上一秒两秒，猛地反应过来，那几个损友还坐在街边的车上注视她呢。
她的脸朝向沈易的脖子，脸红了大半，闷闷地说：“有人在后面看着呢。”
沈易拥着她，闻言朝街边看了眼，果然看见了一辆车。
里面的人看不清楚，但他懒得猜，只想抓住与顾初相处的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