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沈易敲了敲木质门，里面传来女声：“进。”
推门而入，办公室暖气很足，四个工位，现在只有一个工位有人。那位吴老师侧身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穿着鹅黄色长款羽绒服，里面是毛线裙子配长靴，长卷发披在身后，几缕又藏在衣服里。
“沈易，你怎么来了？”她转头看来人。
沈易笑着说：“送我同桌来的。”
“你同桌，噢，是新来的那位同学吧？”她恍然大悟，一歪头看见了在沈易身后的短发女孩。
“吴老师好，我是顾初。”顾初老老实实打了招呼。
是个漂亮的女老师，她想。
吴晓点点头，从工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相机，指了指办公室靠墙那面支着的蓝色背景说:“来，咱速战速决，拍个证件照。”
顾初点点头走到蓝布下的凳子上坐下。
“诶，外套脱了。”吴晓调着相机，抬头望了她一眼，又对沈易说:“给你同桌拿衣服啊。”
沈易挑眉，笑笑，走过去接过了顾初的衣服，黑色的棉衣，很软，有女生独特的味道。
他愣神，再抬头的时候，女生正端端正正把手放在膝盖，有些局促的坐着，表情极其不自然。
“笑，看镜头，笑得太假了……”吴晓边指挥边拍照。
连照了好几张，吴晓觉得都不对，太僵硬了！
沈易在一旁看着，感觉顾初都快照哭了，憋不住，他低头轻笑了一声。
“顾初。”
听到有人叫她，她抬头，有些茫然。
男生对她舒展一笑，少年气满满，缓缓说:“笑。”
仿佛电影慢镜头，这一刻心潮澎湃。
不知是感染力太强，还是少年笑得太好看，顾初真的跟着很自然的笑了。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保持啊——”
相机对准了少女那璀璨一笑，干净清澈，“咔嚓”定格了青春的样子。
薄阳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少年望着少女，风吹进来，他好像听到了心跳。
俩人慢悠悠走回去，沈易这次跟在后面，看着她的圆圆的脑袋。
顾初闷头又开始琢磨了一下，有个话题来聊会不会好点。
走到高三楼的时候，她发现高三楼很安静啊，老师讲课的声音也没有，感觉只有呼呼的风声，显得有些空旷和萧瑟。
“高三都上自习吗？”她嘟囔着。
“都在操场。”沈易听见了，回。
顾初猛然想起，是啊，今天高三誓师大会啊。不然程砾那小子怎么会这么好心又亢奋地要给她带路，今天誓师大会好像安然姐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他们还没结束吗？沈易——”她拉长了音调转头，说:“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乌泱泱的人头挤在操场上伴随着呱噪的讨论声，估计是刚开始，毕竟他们来的路上没发现操场这么大动静。
他们绕了一圈，在操场后面看着主席台，一些靠后的班级还朝他们望了几眼，顾初猜测是看沈易的。
主席台上，一个外套大衣里面穿着深蓝西装的中年女人背着手站得笔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神情肃穆，目光如炬的看着底下的人头攒动。一旁的高三年级主任在立式话筒前站着，拍了拍话筒，音响发出了刺耳的尖鸣。操场上的学生都抬头看向他们，声音小了些。
“安静啊，各位同学，誓师大会马上开始了。各班班主任维持一下自己班级的秩序。”高三年级主任说了两句，等彻底安静下来，他又开口说了一段开场白后进入正题:“接下来有请我校秦婉副校长上台致词。”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沈易眯着眼看着那不苟言笑的脸，嗤笑了一下又垂眸不去看她。
“同学们下午好，我是秦婉。”沉稳的女声，和她严肃的形象很符合。
顾初觉得有些无聊，但又想等等。她仰头看身边的人，发现他也没看台上，睫毛垂落，遮住了他漆黑的眸子。
“要不，我们走了吧？待会上下节课了。”她轻声问，往他身边微微靠近了一分。
沈易弯了弯嘴角，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说：“下节课是体育课，没事，你不是想看苏安然吗？”
顾初微怔，她没想到沈易知道她想看苏安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是对苏安然却有股不可说的关注。
“台上那位校长讲不久的，没事。”沈易再次开口，冷淡了很多，抬眸对台上的人讥笑。
这么了解吗？顾初想，点点头转过头看向台上的人。因为有点远，她看不清那位秦校长长什么样，但看形态和说话语气应该是一个很有威慑力的人。
这种人往往也有很强的控制欲。
果然不出沈易所言，十分钟内那位校长就结束了讲话。接着是那位大腹便便的高三年级主任讲话：“我们再次感谢秦校长的致词，接下来，请高三理科重点班的苏安然同学上台代表高三所有理科班发言——”
“呼，赶上了！”程砾一手搭在沈易右肩上，一手扇着风，喘着粗气，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脸被风吹得惨白，头发也乱得支棱起来。
沈易瞥他，淡淡一笑：“时间掐得挺准。”
程砾张巴个嘴，准备好好说道他是怎么偷溜，怎么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跑过来时，台上的女生清了清嗓音。那熟悉的清冷声从台上飘散四处：“大家好，我是高三理重班的苏安然。”不知道是哪个班起哄的吹了一声口哨，又被老师镇压下去。
台上的人没有受影响，继续说：“我就两句话。”和平时一样，她的语调始终冷淡，此时正睥睨着台下，孤傲且平静。可能被她这份气质给吸引住了，台下很安静，都仰望着她。女生嘴巴一开一合:“where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这是第一句。”
说完她顿了顿，只有挨得近的人才能看见她微扬的嘴角。
这一刻，她的骄傲和自信彻底由内而发，目空一切宛如高傲的黑天鹅。
“第二句是，不管是成绩还是喜欢的人，祝大家最后都能拿下。”
话音落，台下的秦校长，台上的高三年级主任齐齐变了脸色。苏安然自己利落大方的走下了主席台，刚开始的操场还因为那句话沉寂，过了好几十秒，渐渐“哇哦——”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操场。高三的学生彻底骚动了起来。
在一片嘈杂中，沈易没什么表情，倒是顾初被震惊了，她为眼中的苏安然又镀了一层光。
台上的女生，自信耀眼，惊艳决绝。
程砾却在其中叹了口气，眸色暗淡。
他有点呆滞，不自觉轻声在沈易耳边呢喃：“当初数学奥赛明明有机会进国家队，明明有机会保送b大的。”
沈易挑眉，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还沉浸在苏安然的话里，一脸呆呆的。
“体育课在哪上？”他问程砾，没有对他的话发表任何感言。
程砾望着远处，还有些伤神:“室内体育馆。”
沈易点了点头，用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轻声说:“同桌，走吧，上课。”
顾初点点头，回眸间看见程砾耷拉着脑袋，有些困惑。
“怎么了？”
“林黛玉附身，葬花呢。”沈易不甚在意，瞥了一眼程砾。
程砾再次叹了口气，看着沈易，神情幽幽，瞬间又戏精上身，捂着心痛斥:“你不懂！你个没感情的杀手！”于是，沈易赏了他好几个暴栗才把他“唤醒”。
在体育馆上课的有三四个班，估计还有文科班的，女生很多，解散后叽叽喳喳的。
许昕被林博叫走了，平日不觉得，现在她才清楚感受到她这个转校生的独特存在。
班上其他女生们要么手挽手聊八卦，要么坐在观众席上看男生打球。只有她一个人，看起来格外孤独，站了会她准备回教室做作业，刚抬脚就被人给拦了，沈易挂着笑的脸出现在面前。
“同桌，回教室吗？”他问。
顾初点头，沈易利落地把黑色外套脱了丢给她，依旧一脸笑意:“麻烦同桌帮我带上去。”
走出体育馆不远，顾初还沉浸在沈易他们家最近新换的是什么洗衣粉，这么好闻时，一道娇俏的女声在后面响起，顾初身体一僵。和上次在食堂听到后面女生新讨论话题那个名字一样，后面的声音还再大声喊着：“李甜，你快点！”
抱着衣服的手指不自觉蜷起，耳边好像被风吹得鼓鼓的，随后她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了，埋头疾走，她只想快点回到教室。
回到教室，空无一人。
顾初把沈易的黑外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他桌上后，坐到位置上她又有些蔫蔫的。因为刚刚那个小插曲，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李甜，啧。
一点也不甜。
教室外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前门拐进一个女生。她进门时有些魂不守舍，看见教室有人才慢慢回过神。
顾初收了眼，翻出书堆里的练习册，准备用刷题的方式刷掉刚刚的不舒服。
刚看到一个化学方程式，顾初提笔准备画升降箭头，身边一团阴影投下来。她看着草稿本上的黑影，抬头，是第二列第一排的一个女生，长得有点异域风情，乍一看还以为是少数民族的。
大眼睛双眼皮，头发还有点自然卷，扎上也看不出。班上很多人叫她班花，的确也挺好看的。
这位班花同志在她的目光中缓缓走来。
“那个，顾同学。”她说话有些别扭，声音也不大。
顾初：“有事吗？”
她好像和班花同志没有过接触。
“噢——”女生拉长音调，慢慢吞吞地从宽大的外套兜里拿出一瓶白色包装的酸奶放在她摞得不高的书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