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醒来,本能查看自己的身体。
乍一看,衣物全被换了,顿时又想起那日寒云给他治伤被看个精光,难道今天又是。
“寒云,你给我出来。”李青云当真是气得不轻。
她也搞不懂,寒云治伤厉害,为什么每次给她治伤,总要脱她的衣物。
上次在河谷,不是有木阳和阿慕在,难保他又要脱她的衣物检查伤势。
李青云一嗓子把帐外等候的寒云吓得不轻,赶紧给李昭阳几人说道:
“公主可要给下官证明,并非我脱去她的衣物。”
这话说得,是个傻子都知道有问题,李昭阳呵呵一笑,脸带神秘问道:
“听你的话,以前干过这事?”
“啊……绝无。”话这么说,眼睛却瞄向帐篷,生怕李青云提着刀就出来了,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阿珠倒是爽朗,哈哈一笑:
“在我们处月部,看了女子的身体,那是要娶走的。”
不过阿珠没有告诉他,女子要是不愿意,他也娶不走。
反之,处月女子要是看上男子,可以直接抢过来成亲,至于成亲后男子在不在家,她们不管。
甚至已经成亲的男子还能被别的女子抢去成亲。
处月部就是靠这种风俗,才能繁衍人口。
若是按照汉家的婚嫁礼仪,怕处月部早就没人了。
寒云一脸苦逼,让他去何处说理。
看着四名女子进去,半天没有动静,寒云算安心了,有公主证明,想来那虎妞会相信的。
平平安安在处月部度过一晚。
另一边唐俭带领的使团抵达西突厥的王庭,果如历史记载一般,两方迅速达成了结盟的意愿。
统叶护可汗提出了和亲的要求,并派兵护送使团返程,随行馈赠大唐战马三千匹,羊万口。
至于东突厥,唐俭是坚决不去了,他还没活够,何必又去惹那个女子呢。
由于处月部和西突厥的隔阂,没法派信使前去送信。
寒云干脆多等了三天,待公主的事务安排完后,一并取道西突厥返回大唐。
四月十六日,出使突厥一个月的大唐使团出现在凉州。
凉州西城门,长乐郡王李幼良带着凉州一干官员等候,远远看见车队过来,西突厥军队由和林将军任使臣,带一百骑护卫,其他五千骑留在边境。
苏烈单骑过来,下马禀报长乐郡王:
“奉大唐使团正使令,因正使感染风寒,不宜下车进城,请凉州诸官返回,使团不在凉州停留,直奔长安。”
李幼良的脸那是一阵红一阵青,他不甘自降身份亲自来迎接,苏烈的话一句都没提到他,还不在凉州停留。
按说他从二品郡王兼凉州都督,比你一个唐俭从三品寺卿高,能来迎接都是给面子,竟然不把他放眼里。
至于他如何想,只有他知道,无非是强制留下使团,打听伏击一事,判断有没有人走漏了口风。
唐俭哪敢在凉州停留,要是被长乐郡王发现车队中有活口的死士,特别是有认识记佩的统领,估计长乐郡王做得出一把火把使团全烧死的事。
故而只能找这么一个借口,穿过凉州,赶到兰州休息。
回到府中,李幼良大发脾气,能砸得都砸了,从目前反馈的情报来看,秘密训练的两百死士全完了,一个没跑掉。
李幼良最关心死士统领是否还活着,他是两百人中唯一一个知道王府的联系人记佩,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好办,不就损失了两百人吗?
要不是怕被李世民发现,只要李幼良愿意,搞个五百人的死士都行。
不过李世民向来对大臣豢养死士抱有警惕心,只要核实那就是谋反,跑不掉。
“记佩,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密室里,李幼良对着记佩大吼大叫,今日被唐俭羞辱让他咽不下这口气,这会儿把火全发记佩头上。
事情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记佩也不懂,那么完美的伏击,是怎么暴露,而且没有跑出来一个人。
“主家,今日属下在城外观察到,使团的护卫将军李青云并不在使团中,而且整个使团的护卫少了有百人。”
记佩并不知道突利伏击使团的事,这种失败的事谁又会四处宣扬。故而他觉得使团少了护卫将军和一百骑非常可疑。
“你的意思是,唐俭给我们搞了一个暗度陈仓?实则,李青云带着重要的东西绕道而过?”
“不排除,那就不得不想什么东西需要护卫将军和一百人护送?”
李幼良忽然心中一沉,他想到会不会李青云正是带着一百人偷偷带着被活捉的死士返回长安。
“已经过了凉州?”
“属下以为并未,一百人也不是小目标,凉州各个关隘不可能不禀报。属下认为,可能还在长城外。”
李幼良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记佩举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既然这支军队并未在凉州边军报备,属下认为,可以当成突厥细作杀之。”
“好,就按此法。”
就在唐俭的车队走后不久,几匹凉州军驿卒向各个边关关隘疾驰而去。送去的军令都是一样的。
近日发现有突厥人身穿唐军兵甲意图潜入凉州,各边军一经发现穿戴京卫右威卫黑甲之人,立即捕杀,不留活口。
发生在凉州的一切,已经启程的寒云一行人完全不知。
他现在只是怀疑河谷的死士与长乐郡王李幼良有关,但是还无足够的证据。
好在现在人少目标小,几人换上普通衣物,装扮成普通商队正沿着金山南下。
半日不到,几人到了金山口。
李青云策马停住,从马车上提出一罐酒:
“公主,今日可否在此扎营,末将想在此拜祭战亡唐军兵卒。”
“理当,本公主陪你一同。都是我大唐的好男儿。”李昭阳立刻表示同意。
她不知道那天的战斗到底多惨烈,但是这个地形她知道,几乎没有谋略可用,完全是双方短兵相接,拼的是勇气和毅力。
寒云也抱上一坛酒,“同去,敬大唐的英雄。”
几人穿入峡谷,来到当日血战的谷口,突厥人不知何时带走了尸体,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地面依然清晰可见。
一片一片,铺满整个谷口。
李青云单膝一跪,撕开酒封,将酒坛举过头顶,呼道:
“右威卫的兄弟们,我李青云没能把你们带回家,有愧你们。今日,我来看你们了。”
哗啦一坛酒倒出一条线,冲洗着地面的血色。
几人先后拜祭了战亡兵卒。
风萧萧兮,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入夜扎营,李青云情绪很低沉,她明白古来征战几人回,当生死就在面前的时候,仍旧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李昭阳看见,本想前去安慰一下,忽见一旁发呆的寒云,顿觉还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于是小声说道:
“你去安慰一下青云,本公主第一次上战场也是如此。”
“不好吧。”寒云想起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呢,那虎妞的情绪不怎么稳定。
“去,本公主命令你去。”李昭阳沉下脸,拿出自己公主的威严。
“下官就去。”
寒云能理解李青云此刻的心态,别说一个十七岁的女子,就是男子第一次上战场也是如此。
尤其是看见昔日的袍泽一个个倒下,那种精神压力,不是千年后过着安稳生活的同龄人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