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的目光沉静,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然。
小八察觉到他的异样,眉头微皱:“你打算怎么做?”
陆川没有回答,他的掌心微微一握,指尖划过胸口,金色种子的光芒像心脏跳动般闪烁。他能感受到它的躁动,它像是回应某种呼唤,又像是预见了某个终结的降临。
陆子游此刻已完全昏迷,整个人就像一个破碎的躯壳,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他的身体上依旧残留着深渊的气息,而石眼的碎裂带来的后果尚未完全显现。
弥勒童子望向陆川,声音低沉:“你真的要去天之痕?”
“必须去。”陆川缓缓吐出三个字。
“即便那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天之痕了?”
陆川脚步一顿,目光微微一凝。
弥勒继续道:“三年时间,那片裂隙已经发生了变化。望仙谷现世,鲲鹏的神性化作迷雾,天之痕的裂口被「窃星之人」堵住,暂时深渊也无法入侵。那是连接深渊的入口,陆大爷你要想清楚啊,不要感情用事。”
陆川神情淡淡。
“去找些绷带和马车来。”
“......”小八和弥勒对视一眼均是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
......
马车一路颠簸,碾过干裂的土地,向着望仙谷行进。
陆川坐在车厢内,静静注视着昏迷中的陆子游。他的脸被层层绷带包裹,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的生机。陆川的手掌缓缓收紧,几次眼底闪过森然的杀意。
这个人……曾是他最好的玩伴。
可如今,却成为了最危险的不定因素。
最终,他只是低低叹息,目光复杂地开口:“好,既然你这么想取代窃星之人……那就成为天元大陆与深渊之间的壁障吧。”
“日日夜夜承受两种力量的撕扯,直至你的意志崩溃,这也算是赎罪吧。”
“好在这次你没有酿出更大的祸端。”
他没有看到的是,昏迷中的子游在听到这番话后,绷带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而后又恢复平静,像是从未醒来。
———
三个月的路途,陆川看尽了这片大地的变迁。
灵气复苏后,天地规则再度稳固,像是破碎的玩具被人用胶水给强行粘粘在了一起。世间的生机比之前繁盛了许多。以往满目疮痍的废墟城镇,如今已经逐渐恢复生机。
流民少了,路上的商队多了,甚至有人在重建废弃的宗门,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再也不复那般游民流离失所,饿殍千里,易子而食的场景。
但陆川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天之痕尚未完全闭合,深渊的低语仍旧在天地间徘徊。
而真正的危机,还盘踞在望仙谷,以及身边这位。
———
望仙谷。
陆川坐在轮椅上,静静地仰望着那片破碎的天穹。
天幕之上,像是琉璃破碎后的痕迹,纵横交错,宛如蜘蛛网一般的裂隙遍布苍穹。其中最中央的一道巨大裂缝,正缓缓蠕动,宛如一道伤口,尚未完全愈合。
可最令人震撼的,并不是这片破碎的天穹,而是那道镶嵌其中的人影。
一个人,被强行塞进了天之痕中,血肉模糊,身躯残破不堪。
他的后背不断地被裂缝中的力量撕裂,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可就在他濒死的瞬间,残破的肌肤又迅速结痂、愈合。再被撕裂、再结痂、再愈合……
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他的身体,仿佛成了填补裂缝的养料。
可他没有死,反而借助这裂缝,成了天元大陆最可怕的威胁。
「窃星之人」。
那个曾经作恶多端、试图投靠深渊、掌握窃贼之书的强者。
当他在沈家一役中失去了九成力量,他的弱小暴露在所有势力面前。各大家族围攻而来,将他逼入绝境,而在天之痕即将闭合的前一刻,他将自己投入裂缝之中,以身填补天元大陆的屏障。
如今,他成了这片天地的屏障,对抗深渊的第一道防线,日日夜夜承受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撕扯。
一旦他死去,裂缝便会彻底崩塌,天元大陆将直面深渊的恐怖。
所以——
没有人敢杀他。
哪怕他曾罪孽深重。
陆川静静地望着这一幕,久久未语。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像是天地间残存的低语。
小八与弥勒站在他身旁,皆是面色沉凝。
“陆大爷。”小八低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再远处就是大家族的包围圈了,真的要进去吗?”
陆川轻轻眯起眼睛,心中盘算着什么。
天之痕仍未完全闭合,窃星之人的身躯就像一道锁链,暂时钉死了这片天地。但这种状态,绝不会持续太久……
旧神即将苏醒,而深渊的低语仍在回荡。
他必须做点什么了。
陆川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倒计时,或许是一年,一个月,又或许是明天,在用自己的井温养六道轮回石,无时无刻不再让自己变得更加枯槁。除非自己突破圣人......或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陆川有些不甘的攥紧拳头。
“走,进去。我就不信会有人敢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