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久,如果天机老人本就没有失误呢?”
“如果,我没有答应天机老人的条件。”
“如果,我没有那么想活。”
“如果,我更想要孩子活下来。”
“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不是我的孩子......”
“白雨”呢喃着,双手紧紧抓住了白绫,眼中的绝望彻底盖过了求生的意志。
“白雨”还是死了,不过不是死于黑影的手段,而是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死于自杀。
“将军。”
“夫人......死了。”一个身穿步兵服的小卒跪在陆川身前,陆川身着以犀牛皮制成的皮甲,扭头望向窗外,眼神空荡荡的。
脚下一动,七彩若匹练般的元气宛若实质透体而出。
狂风呼啸。
只是片刻陆川便来到了“白雨”上吊的那棵歪脖子树前。
“你说,我猜到了这个结果,却没有制止她,我是不是也很自私。”
“我是不是也在一直责怪着她,但是却假装坚强。”
“陆川”面色冷漠的将小八提在手中,一瞬不瞬的盯着“白雨”的尸体。
“现在我已经登临圣台,圣四斩道,可是什么是我的道呢。”
“我要的守护,已经彻底不在了。”
【陆小子,你想干嘛?千万别做傻事。】
“没什么,这些日子白雨在思考,我也是。”
“既然这个世界留不住我的守护,那我就把他扭转过来,看看人死以后究竟还能不能团聚。”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本源,到底为何?”
“我想要让这个世界...付出代价。”
【陆小子,你疯了?!!】小八不停的四处张望,看着四周那种时时刻刻被人窥视的感觉更加深刻了。
【我感觉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你要想好,这一步一走......】
轰。
“陆川”根本没等小八多言,胸口一处小井疯狂旋转,小井上似乎有着无数道粗壮的铁链封锁着,只是这一旋转起来,哪怕是那些看似粗壮的铁链纷纷断裂。
啪啪啪。
小井迎风而涨。
落地成型,井中深邃无比,不像是其他的井一般看上去就带着一股黑暗诡异的味道,反而看上去宛若无垠的星空。
轰隆隆。
井底不断有巨物响动撞击,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那片最深处的黑暗之地里出来。
咔咔咔。
片刻后,一只干枯的手臂搭在了井缘处,那是一只哪怕被称之为皮包骨都有些过分的手臂,由于长期缺乏血气的滋润,这只手干瘪的像是风干的腊肉,只剩下一丝一缕的肌肉纤维仍然搭在上面。
随即一具有些矮小的骨架子跳了出来。
“陆川”看到这具鬼物的身体时,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勾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青灰色的皮肤,惨无人色的面容,干瘪的手臂,尖锐的指甲,渐渐和记忆中某个蹲坐在墙角边,双手抱膝盖的可怜角色重合到了一起。
这骨架子一跳出来便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彻底失去了活力。
“陆川”围着着骨架子转了一圈,从身侧噌的掏出一柄黑色的重剑,重剑堂皇。没有一点装饰物,上面只有几条细长的血色纹路从剑锋一直延伸至剑柄,像是血管一般,给这剑带上了几丝神秘的味道。
堂皇,大气,这是一柄真正的天子之剑。
这剑一掏出来,骨架子更加不敢动弹,浑身若筛糠一般,哪怕迟钝如它也能感知到了这剑上恐怖的血气,绝对是痛饮过无数鬼物血液才能灌注成这般。
“陆川”重剑抵在骨架的脖子处,轻轻将它垂下的头颅抬高,仔仔细细端详了片刻。
“天机老人,你骗了我。”
“陆川”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悲,只有一种空洞。
就在这时“白雨”的尸体异变,手指轻轻动弹了两下,不停的发出可怖的骨骼摩擦声。
“陆川”有些惊喜的抬头看了一眼,却骇然的发现“白雨”原本如瀑般的头发再度变长,一直延伸到臀部,胸前那对浑圆肉眼可见的涨大了几分。
胸部刹那间出现了一道骇然的,开膛破肚的伤口,血液脂肪油脂混合着往外流着,半截断裂的脐带还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中。
“白雨”下意识的将脐带手忙脚乱的塞回腹中,却没想到另一截肠子却从伤口中露了出来,粉红的肠子泛着紫黑色的气息。
“白雨”不再顾忌,那紧闭的双眸猛的睁开,眼眸中眼白彻底消散,只余下无尽的漆黑。看向树下的“陆川”,双眸中放射出的是无匹的仇恨。
尖锐的指甲将白绫撕了个粉碎,刚一落地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陆川身后的影子里突然窜出“白雨”的身影,尖锐的指甲直直刺向“陆川”的后脖颈,同时一头如瀑的黑发根根耸立,尖锐的扎向“陆川”全身。
这一击来的是如此突然,任何人只怕都是无法避过。
【小心!陆小子。】
“陆川”并未转身,甚至头也不回,重剑就这样往后一捅,重剑的剑柄即将重重的砸在“白雨”腹部的时候,“陆川”似乎想到了什么,收了几分力,两指一捏剑锋往下一压。
顿时重剑的剑柄重重的磕在了“白雨”的下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出。
一击之威竟如此可怖。
“白雪,你闹够了没有。”
说完便没有再理会白雪,一重剑狠狠将骨架子拍回了井中,小井将骨架子吞没回去了以后已经再度旋转着缩回了陆川心口。
白雪眼中的愤怒几欲溢出眼眶,此刻清秀的面孔上布满了一道道凸起的青筋,看起来分外狰狞。
白雨毫无章法的再度一步踏出,整个人竟然生生陷进一旁树木的黑影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却再度再原地浮现,目光搜索四周,眼中闪烁着惊愕的意味。
“陆川”却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弥漫的烟尘在述说着方才此地确有人站立。
......
风驰电掣中,“陆川”全身包裹着七彩的元气,像一个拉满Led灯的人性灯牌。
缩地成寸。
一步踏出,下一步早已出现在上千米之外。
轰,再度一步踏出。
更胜之前。
【陆小子,你确定你要做的事情吗?】
“陆川”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赶路,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悲喜。
“既然骗我,他就该做好准备。”良久,吐出一句淡漠的话来,悄然在空中飘散。
白雪狰狞的表情看着已经远去的“陆川”,竟然浮现出一副想要哭的表情,这种速度已经超越了她能跟上的范畴了。
至于“陆川”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跟她再无关系......
白雪猩红着双眼,恋恋不舍地看着歪脖子树上的白绫,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石子认认真真的埋在树根底下,随即也消失不见。
噗。
白雾再度如同泡沫般破裂。
在原地不停的翻涌,扩散。
白雨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双手不停的擦拭着眼眶。
“不是,不对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然而残酷依旧仍在继续,白雾再度重新凝聚,居然是新一轮的景象。
“白雨”再次初次遇到“陆川”,似乎有些相似,又有所不同......
房间内,沈玉急得不停的看向沈凌峰,贝齿轻咬着下嘴唇,一手拉着沈凌峰的衣袖,口中嘟囔着。
“喂,废...师傅,你能不能帮帮她。”
沈凌峰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的眼中从始至终只有沈玉。
“我只是答应他救你们回来而已,至于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房间里另一个角落,一个断臂的青年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孤高的像是一柄剑,正是毛程毅。
与沈凌峰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两把剑,一柄只是靠近便会被刺伤,那种完全不屑于跟任何人交谈,发自骨子里的傲气。
而毛程毅截然不同,他的剑意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看似温暖实则相处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凌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也感受到了这个青年身上散发的剑意,微微张口:“你的剑意不错。”
只是一脸的傲然,就差把“不过跟我比差远了”这句话直接给刻在脸上了。
毛程毅也不计较,微微点头,有些内疚的道:“或许,是因为我师弟的缘故。”
这番发言直接让在场众人把所有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我师弟毛万贤似乎释放出了一种新型的鬼物。”
陆双儿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毛程毅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众所周知,因为人死则鬼灭的道理,若是自己释放出的鬼物,一般来说是不能够伤害自己的。”
“但是,那天我在真空教看见我师弟毛万贤之时,他的心口处释放出的一种古怪的类似于水母状的鬼物正在将它的触手插进我师弟的太阳穴中,似乎他能够伤害我师弟,当时我师弟的表情和白雨白三小姐差不太多。”
沈玉忽然神情一变,“你是说,废...咳咳咳,我师傅随手斩杀的那个冲撞我们队伍的变态是你师弟?”
毛程毅差点没被噎住,整理了一下措施继续说道:“据我猜测,或许这种鬼物有着特殊的能力,能够更换宿主。”
“而且或许还不止如此,很可能这鬼物还能够进化,初次见到它的时候还处于特别缩小的阶段,在伤害了我的数名师弟后又长出了许多新的触角。”
“而且身体的颜色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当时被我斩去了大半的身体,却没想到我师弟直接被...这家伙一剑劈成两半。”
沈玉小小的脸蛋上顿时涌上一阵怒气。
“所以,你这家伙一直跟在我们队伍身后是准备来寻仇的?”
“所以白三小姐此事或许与我师弟有所联系,在具体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走。”
“虽说我师弟召唤出了鬼物人人得而诛之,但毕竟是我师弟,我还是要给我师傅一个交代的。”
毛程毅皱着眉头,小心斟酌着措词。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在真空教惊鸿一瞥看到了陆川,本以为对方死定了,他没想到陆川现如今身边能聚集了这样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样想来,陆川定然也有些过人之处,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去面对陆川,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陆双儿一看吵吵闹闹的房间内,又看向白雨痛苦的面庞,表情甚是纠结,一时间她也没了主意。
只能默默祈祷,陆川赶紧回来吧。
而此时此刻的陆川到底在干些什么呢?
二人一路飞奔,途径不少高山河流,整整一天一夜,这才堪堪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一个小黑影的轮廓。
那正是天机阁的方位。
“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方位我知道了,我们去镜湖。”陆川一口气吐出,脸上坚毅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疲倦。
看向金铭,他的表情也是如此。毕竟一天一夜的急行军,这种高强度的使用元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跟的上的。
金铭还算好,他早已经是贯顶巅峰的强者,但是饶是他这样一天一夜的全力使用元气也有些吃不消。
料想陆川应该状态更差,金铭本来准备要是陆川开口说一句,他立马就将速度降下来。
只是没想到回头看去陆川,虽然他一直摇摇欲坠,一副马上元气就要枯竭的模样,可就是这样硬生生跟了自己一路。
搞得金铭也有些颇为不好意思,他也只得硬生生咬着牙坚持着,毕竟要是让他在一个通经后期的陆川面前说累?
不好意思,他的自尊不太允许。
而实际情况,恐怕只有陆川自己心里才清楚。
体内那异于常人庞大气海也在这急行军下几近干涸,那种体内空虚到极致的感觉,却让他清晰的感知到瓶颈的所在。
连窗户纸都算不上,似乎只要吹口气就能破。
在经历一番大战后,他的积累已经到了异常雄厚的地步,只要停下来,他随时就能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