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要找的气源就是觉醒天使。”
西里安站着，没有多余的动作，宛如一块风化的石头，不知何时会崩解。
“所以你想说，我留我的人类在身边一日，龙族就会觊觎魔族一日？”
上一秒还面色平淡，下一秒，萨麦尔直接捏住精灵的脖颈，阴森道:
“你还想说，把她给你。是么？”
他手上收紧，同时向下施力，迫使精灵屈膝。
“你在精灵族送来的食物上动手脚了。”
仿佛知晓自己挣脱不了桎梏，西里安并没有怎么挣扎，屈膝在恶魔跟前。
“咳……你说什么？”
恶魔先是把精灵往地上一摔，继而掏一包糕点砸在他身上。
纸包被摔破，一块块卖相甚佳的糕点散在了精灵整洁的衣服上，一摊碎屑。
西里安被摔得脊背生疼，颤着指尖抿了一抹碎屑放在鼻下嗅了嗅。
“物资在精灵族检查的时候都是没有纰漏的……”
“可是到我这儿就不好了。医师啊，你想让我怀疑谁？”
这批食物，精灵族检查时没发现问题，魔族亦然。甚至，他品尝的时候都觉察不到异样。
而小人类吃后，反应却是立竿见影。
这样看来，有心人的目标是分明的。
“……与我无关。”
“那就是你同伙做的咯？”
恶魔居高临下，他的质问简直像是一口阴晴不定的活火山。
西里安颤颤巍巍着从地上起身。
“与我无关……我会分析清楚糕点里的成分，查清事实真相，给你一个解释。”
在难以讲和的恶魔面前，他颔首的姿态前所未有的卑微。
“萨麦尔、少主……我可以想办法替你把天使的气息从人类小姐身上剥离，你也可以继续把她留在身边，这样魔族再也不会受到龙族觊觎。”
萨麦尔看向盲医的眼神从冰冷转为探究，指尖从眉头顺至眉尾，似乎是在考虑他的话。
“请求你，给我机会……”
合眼，又缓缓睁开眼，恶魔打了个响指，大门便敞开了。
“再议吧，西里安。你现在该离开了。”
张口无声，几秒后，精灵选择朝大门迈出步伐。
“对了，等等。”
恶魔俯身拾起一块地上碎裂的糕点，走到盲医面前，将其放置在了盲医的手上。
“来，回去好好尝尝。”
他出了野间。
稍候，他也出了野间。
夜幕的深处挂起如钩冷月，周遭浑浊的明朗。
物资需要被重新检审；半个时辰后，要发兵龙族营地，恶魔必须去前线。
前方后方的事宜尽数安排妥当后，恶魔趁着临别前最后一点儿空余时间回到寝室。
床头留的暖灯橙黄得宛若傍晚的夕阳，映照在小人类熟睡的面庞上，给她的兰心蕙性描绘一层光边。
原本已经打算把小人类送回尤尼娜那边了，可是鱼水之欢的事贪恋得久了些，耽误了时间——
怎么舍得现在把体劳力倦的小人类抱走赶路呢，况且，他也不想让她跟着尤尼娜。
萨麦尔悄悄走近床边，蹲身，在小人类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等我回来吧。”
……
言思醒来后，萨麦尔已经不在寝室了，屋外日正中天。
本以为野间再无他人，可没想洗漱完踏出寝室，她就看见了在客桌边摆弄药品的尤尼娜。
“起来了，思思。”
小人类走向女恶魔，一边揉着眼睛，已经洗漱完毕、垫过肚子了，但她的四肢还是隐隐乏力。
“尤姐姐？姐姐，你来接我回去么？”
“不对呢，是来陪你，顺道检查一下精灵族送来的草药和食物。”
说着，尤尼娜开始收起了面前大包小包的草药。
言思刚想要上前帮忙，就被递了一杯药汁在手边。
“喝药思思，可以提个精神。”
“嗯？”
“那小子一时是拿不稳轻重的。不过也还好，我刚刚简单给你检查了一下，比上回好多了。”
女恶魔暧昧地勾了一下小人类的下巴，嘴角弧度上扬起点点风情。
话说的开门见山，言思一下子就明白了，接过杯子，闷头喝起药汁。
抿下两口后，她礼貌地补了一句:
“谢谢姐姐，常常为我着想。”
“嗯哼。”
在她心里，尤尼娜到底还是关心自己的。每次不舒服时，她对自己的医治都是很上心的。
可人总是矛盾的个体。
“尤姐姐……”
言思暗暗握紧杯壁。
“你知道我身体里有天使的气息么……你是不是想、想……”
尤尼娜停顿了一下，捻了捻手上的甘草后，继续有条不紊地整理起药包。
“原来，思思一直都很在意啊……我对你做的事。”
小人类呼吸滞了一瞬，接上一口气息后才支吾道:
“嗯我……有些在意。”
桌案已经收拾齐整了，尤尼娜单手撑着脑袋，不闪不避地注视着小人类。
既然问题都含糊其辞，那么回答不直白也合情合理。
“思思，你去过天族么……”
这句话的语气像是问句，也像是陈述，言思点点头，不明所以。
“而你又回来了，并且身上的天使气息没有消减……在天族，你应该遇见过拉斐尔吧？”
她愣了愣，知道自己去过天族还不是那么奇怪，可不曾想，尤尼娜还会知道她见过拉斐尔。
“……嗯。”
“虽说也是难分伯仲，但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能力确实略强于我。”
尤尼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头顶，态度介于服与不服之间。
“说明呢，要么天族不在意能不能取回气息，要么就是，它们没办法取。”
但天族怎么会不在意呢？否则，黑鸟最初也不会来求她帮忙。
“那我就更没办法了。”
“……真的？”
“不骗你。”
言思低头消化着女恶魔的话，心情颇为复杂，好像她的意思是:
不打自己的主意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能力不足、没办法了……
想着，她复杂的心情逐渐演化为单一的沮丧了。
“思思……思思生气了啊？”
见小人类不吭声了，尤尼娜将她从旁边拉到身侧。
她一手掌心贴着小人类的下颚、指尖轻柔地轻顺起她的后颈，另一手牵过她的手，委屈道:
“姐姐可什么都告诉你了，怎么反而惹得思思跟姐姐闹别扭了……唉，早知道我就不该说与思思听，这样你还能理我呢……”
她又作悔不当初的模样。
“尤姐姐……”
女恶魔大约是故作可怜好让她心软，这一点言思是可以看出来的，但并不妨碍她被“打动”。
“没生气了。我以后、还是亲近你的，只要你不再总惦记着研究我的事。”
“好呢，好呢。”
小人类太好哄，故而，女恶魔立马就不演了，笑意盈盈地把人抱了起来。
“尤姐姐？”
“嗯哼。也该出去逛逛了，思思，去看看外边的物资问题出在哪个环节。除非你想独自留在这儿，不过那小子说了不让。”
想了想，小人类乖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