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麦尔走后,小人类的生活起居都由尤尼娜来接手照看。
起初,因为行动不便,尤尼娜会把她抱来抱去。
言思这才发现——被尤尼娜抱的话,她常常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太麻烦人家了;但是,自己在崖底被萨麦尔抱来抱去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把这归结为习惯。
为了让不那么麻烦尤尼娜,她每天都支着一根拐杖,练习独自行走。渐渐地,她能自己一个人走去医馆里的大部分地方了。
从萨麦尔离开到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医馆的生意变得比以前火热了许多。自上周开始,每天都有不少恶魔前来求药治疗,绝大多数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伤员。
可他还没有回来过。
如果他不回来就代表没有受伤的话,那言思倒是希望他一直到这场战役结束都不要回来。
尤尼娜的医馆,傍晚。
小人类在大厅的柜台前摆弄着草药。她先摸摸、又闻闻,想要通过触觉和嗅觉辨别出不同的草药。
“思思,该给眼睛敷药了。”
尤尼娜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她刚给一个恶魔开完药方。
闻言,小人类将脑袋转到声源的方向,随即点了点头。
她来到言思身边牵起她的手,引着她去到里屋。
言思熟练地在病床上坐下,乖顺地等着尤尼娜给她敷药。
“尤姐姐,我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
尤尼娜一边将药粉和成药膏,一边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很快就能好了。”
尤尼娜其实没怎么治疗过失明。
小人类失明的症结所在是眼内和后脑有积血,压迫了神经 。
她先用咒术给小人类处理了后脑的情况,以免淤血继续堆积压迫更多的脑内神经。
本以为使用咒术可以把所有的痛感和积血清理掉。
可没想到的是,后脑痛是不痛了、可是积血只是转移了位置,全聚积到眼内和眼周了。
而这些得靠小人类自己的自愈能力才能化掉。
于是,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敷药和服药的方法来给小人类医治。
“要是萨麦尔早些回来,说不定你就能好快点。”
言思有些不解她话里的意思,歪了歪脑袋,问道:
“为什么?”
几秒后,尤尼娜不阴不阳地调笑道:
“嗯……因为你想看见他呗?”
小人类低下了脑袋,觉得有些难为情。在别人看来,自己已经那么依赖萨麦尔了吗?
她还是想辩驳一下。
“尤姐姐,我也不至于那么依赖萨麦尔……”
看着小人类害羞又单纯的模样,尤尼娜觉得有些好笑,便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你确实不至于。好了,抬抬头,敷药了。”
眼上的绸带被解开,清凉的药膏一点一点地在眼上涂抹开来,散发出浓重的草药味。
“思思,你们在崖底都做什么了?”
言思想了想,道:
“我在发呆,他在照顾我。”
尤尼娜闻言笑出了声,平复后,她又道:
“那他有没有趁你不舒服、看不见的时候,对你做些奇怪的事?”
“没有。”
言思一口否决。
在她听来,尤尼娜的语气不像是询问,而像是在……八卦?
关键是,她说的“奇怪的事”想指什么啊?是她以为的那些瓜田李下的事吗?
她可不想别人误会什么,于是又澄清了一遍,道:
“尤姐姐,萨麦尔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尤尼娜没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
她清理了手上的药膏后,揉了揉小人类的脑袋,转移话题道:
“这两天感觉眼睛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视野里全都是红、黑色块,不过红色好像多了些。”
“别担心,等积血散掉,你的眼睛就没有大问题了。”
言思乖乖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一句很响亮的声音:
“尤尼娜,快来看看这个恶魔!尤尼娜——”
毋庸置疑,医馆又来新伤员了。
“思思,我得先过去瞧瞧。等药膏干后就自己洗掉、然后乖乖喝药好吗?水盆和药都在案桌上。”
她有些抱歉道。
小人类点点头,随后尤尼娜就出去了。
不出意料的话,这次她至少得忙到深夜才能短暂地休息一下。
时间差不多后,言思自己清洗干净了药膏、喝下了那碗药。
药水已经凉了,要比还热着的时候苦得多,她是捏着鼻子喝下去的。
她摸索着到床上躺好,又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如果萨麦尔在的话,看到自己喝药肯定又要夸自己真棒之类的,说不定还会奖励自己一块糕点。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休息、还是在战斗?他受伤了吗?他受伤的话,肯定不会好好治疗。
明明是两千多岁的恶魔,倒是有着小孩子脾气。
希望他不要受伤,希望他早些回来。
今晚,言思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来回也没有一丝困意。
躺着躺着,她忽然听得外面一片嘈杂。
“下雪了!寒潮要来了!”
“又是这个鬼天气!”
“物资又要短缺咯~”
……
喧嚷声出现得突然,消散也很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抱怨完就没了。
雪?现在天气还不冷,怎么会下雪呢?
言思于是起身,拄着拐杖来到了窗前,她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下雪了。
窗子刚被打开一个小缝,刺骨的寒风就钻进来她的袖口里,冷得她打了个激灵。
真有寒潮来临了。
魔族昼短夜长、夏短冬长,雪季树不结果、地不走兽,食物资源会大幅减少。
一年十二个月,在魔族,这种天气要持续近六个月。
小人类惊讶于这里迅疾的天气变化,白天还是暖风和煦,夜晚却气温骤降。
她尽量快地把自己裹到被子里,省得自己这个病秧子又被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