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岳带着八百两毕恭毕敬走了,福管家有些不明白:“爷,您好似很中意丘家兄弟。”帮了一次两次还不够,这一次竟然直接点人来身边当了侍卫。
陆长宁摆弄着面前的花骨朵,明明已经有花苞了,可是因为这骤降的温度迟迟未能开花。
“我不是在给自己选侍卫,我是在给大梁选择一个肱骨之臣。”
管家惊讶:“您是说丘岳有这般能力?”
陆长宁伸手放在花苞上,在紧紧闭合的花萼上细细摩挲,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长着毛刺的花苞,眼神却已飘向别处:“他是有能力的,不过还稍显稚嫩,需要磨练。无妨,我还有几年时间,总能给朝廷输送一个人才的。”
管家最不愿听陆长宁说这话:“爷,您可别说这丧气话,您得好好保重身子,以后还能活的长长久久呢。”
陆长宁被管家这话逗笑了,伸手捏在这朵花上,手微微用力,花苞在陆长宁的手中慢慢变形,鲜红的花瓣在花萼的缝隙处若隐若现。他的力道再加大一点点,手中的花朵仿佛就要在他的手中绽放。
管家赶紧上前阻止:“爷,这花上有刺,小心把手给伤着了,您要是想看他开花,我来给他掰开。”
陆长宁听话,竟真松开了手,接过他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还是那般完好,未伤分毫。
“罢了,外力剥开的花朵总归差点意思,还是让他主动开花吧。让人放到室内吧,那暖和些。”
这位管家名叫小福子,是长乐王母亲在世时培养出来的心腹。自从陆长宁中毒之后,小福子就被安排在他身边侍奉。可以说最是忠心不二。
在上辈子原主喝毒酒之前,福管家还想着拼一条老命救救他家殿下。
所以,对于这个人,陆长宁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福管家也不用宽慰我了。我都已经接受了现实,你也不要再许我长命百岁的愿望了。我的命运早就被上天定死,神仙来了也改不了。之后许愿就许天下太平吧。”
福管家将手中的手帕攥的紧紧的:“王爷,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老奴也会跟您一起走的,我会陪您一起去找先皇后。”
距离那一天还有十一年……
不想再说这些让人沮丧的话题,陆长宁将心思回转:“等丘岳来了让人好生照料,对了,派几个人去帮帮他吧,总归是我长乐王府的侍卫,被别人欺负了可不太好。”
福管家领命,赶紧去办。
这人刚走,小红就出现了。
“陆长宁,你变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陆长宁缓步朝屋内走,屋子中的熏香淡淡的,闻上去倒是挺提神的。
“我哪里有变过,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小红伸展一下花枝:“我…最近可累惨了。这不是查账的要来了吗?那群老头说要进行地府大扫除。我身为地府地方特色,竟然被他们要求接客。这几天那是逮着我可劲薅啊,硬生生逼着我开出几朵花才算完。 ”
小红擦了把辛酸泪:“我这几百年的买卖算是全毁了。算了算了,言归正传,你这边怎么样了。按照你以往的秉性,不是应该将残魂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着吗?这一次怎么不同,竟然开始散养了。”
陆长宁挥退了在房间打扫的手下,这才惬意的依靠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懒散的躺着。
“丘岳和他们不一样,我对他的期待与旁人不同。”
小红:“展开说说。”
陆长宁将一本佛经摊开放在膝盖上,却并没有翻开的意思:“无论是禹年还是云崇光,我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好好活着,只要能快乐的活着就可以。”
“可是丘岳不一样,他不能只是活着。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能够扛起梁国天下的人。”
小红根须动了动:“扛起梁国天下?你会不会对他的期望太高了,丘岳只要能保住自家那一家三口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他能保住梁国的千家万户?”
“为什么不可以呢?”陆长宁笑道:“他有这个能力,上辈子他不就做到了摄政王吗?”
“梁国的朝堂太团结了,官官相护,抱团扎堆。犹如一潭死水。无论上位的皇帝是哪一个,都无法触动这个官僚集团。”
小红不大明白:“这样不是很好?皇帝实权削弱了,大臣能掌握更多的力量,朝堂岂不是更加稳固!”
陆长宁闭上眼睛,眉头却解不开:“皇权和官吏有相互制约的作用。一旦一方过弱,就会导致另外一方太强,就容易使国运根基不稳。”
“当大臣在朝堂上没有制约,变得彻底自由。那他们就没有了为民请命的初心,一切依靠一颗私心控制。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灭亡。而我好歹也是梁国的皇子,食百姓之供养,总得为他们做点什么。”
小红听得云里雾里:“你的意思是说,原身上辈子被大臣毒死,也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扭转这个局势?”
陆长宁露出欣慰的表情:“我这些日子仔细的查看了原主的记忆,他一开始也想要当一个明君的。可惜,大权旁落,政见无法下达。一个被架空的皇帝,只能寻欢作乐来麻痹自己。还好,最后朝堂上出了一个真正为民的丘岳,他最后死的时候没有怨恨,反而是庆幸,他放心了。”
小红皱眉:“原主原来这么可怜啊,那他看上男主也是因为谋略吗?”
咳咳…咳咳咳。
这个…好像就纯属是个人爱好。
“先不说这事,小红,最近我这确实出现了一件怪事,我发现三皇子不知为何一直有意无意针对丘岳。你帮我去查一下这个三皇子是不是也觉醒了。”
“什么?还有这等事?”小红摩拳擦掌:“孟婆的汤竟然出现大批量失效,不知道那家伙知道了会不会惩处,嘿嘿,等我的消息,这就去查看。”
小红风风火火的走了,没一会黑衣人回来汇报,丘岳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已经在往王府搬家,预计第二天就能上任。
陆长宁微微点头,轻轻拂去茶杯上飘浮的茶叶,小心的喝了一口。
小红还没有回信,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第二天一大早,陆长宁在侍从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坐到饭桌上的时候,就看到了站立在旁边一身制服的丘岳。
别说,这套束腰制服还挺勾勒身材的,没看出来这未来的摄政王还有一只小蛮腰啊。
这长相也不差啊,为什么原主看上了男主却没有看上丘岳。难道男主长的更好看?
想到这,陆长宁对男主有些好奇了。不行,来都来了,就算不走剧情也得找机会见见男主。
这般想着,饭菜已经堆上来了。
陆长宁胃口小,食欲也差。之前明明馋的能吞下一头牛的灵魂,自从到了这个身体之后,就渐渐的清心寡欲起来。
对什么吃的都没有兴趣,这让陆长宁委实难过了一段时间。
府中的厨子为了让自家主子多吃一点,常常采用的就是多样少量的模式。碗碟堆满了桌子,每一样份量却都极少。
陆长宁脑中想着三皇子和小红,没什么心情吃饭。懒懒的拿起筷子,伸手在最近的几道菜上夹了一筷子,便开始擦手。
管家一看这架势,连忙上来阻止:“爷,今日可是要去皇宫给陛下请安的,您可得多用一些。”
“还有这档子事!”陆长宁就觉得头一阵疼。
可能是老皇帝年纪大了,现在竟然开始重视什么亲情了。每个月都要抽出两天时间让他们这群皇子去宫中聚餐。那场面,跟鸿门宴也差不了多少了。
说来也是可笑,老皇帝在早年的时候,就故意制造各种矛盾让五个儿子互相伤害。就比如陆长宁,害他中毒的妃子就是四皇子的母妃。
眼看着膝下这几个儿子剑拔弩张,老皇帝竟然开始重视可笑的亲情了。
想起又要去宫中演戏,陆长宁心情更差了,懒得看桌上的饭菜,收拾收拾就打算往皇宫赶。
刚到达宫门大门口,正打算下车走进去。却没想到竟然在大门口和其他几个哥哥相遇了。
呦呵,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陆长宁身体骨差,早就被默认失去王位继承权,所以倒是难得的和这几个哥哥都能说上话。
这时候下车,由着丘岳给他披上披风,这才朝着宫门口走去:“几位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大皇子一看这个瘦弱的小弟弟,刚刚满脸怒气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难得的温情:“父皇在和大臣们开会,让我们在此等待。”
陆长宁有些不解:“就在此处等着?”现在这天气虽说不至于泼水成冰,但是也不好受。就让他们这些皇子在大门口站着?都不给个火炉暖和一下?
二皇子说话了:“现在天河水灾,无数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身为皇子,怎的在宫门口冻一会都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没有必要。
陆长宁很想说,那我回马车上等着,可是看这几位一副不冻死誓不罢休的阵势,他又犹豫了。他真的是怕前脚刚进马车,后脚就被人参折子。
老皇帝最近可是阴晴不定,要是真在这节骨眼上给他上眼药,还说不定要怎么被针对呢。
唉,算了,挨冻就挨冻吧!大不了就是躺几天。这般想着,陆长宁也就咬牙没有回去。
他的四个皇兄还在大门口据理力争天河水灾的救治方法,这边陆长宁已经觉得要冻麻了。
丘岳看准时机,直接给陆长宁手中塞了一盒暖炉。手上有暖意传来,他才稍稍好受一些。
三皇子看着陆长宁,轻笑道:“五弟这个身子竟然也在和我们讨论对策,难不成也想要这个赈灾的职务?”
陆长宁冻的鼻子通红,这时才回道:“原来几位哥哥是在争取为君解忧的机会啊,臣弟还以为是父王要求的呢。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在此和哥哥们讨论了,臣弟就先回马车上了。”
说完,不等几人反应,靠着丘岳的搀扶,小跑着冲向了马车。
在下面站这一阵,陆长宁整个冻僵了,虽然马车中温度炙热,可是好像还是不能够温暖他冰块似的身体。
陆长宁抱着手炉,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完了,这一场病看来是免不了了。”
正在想事,丘岳却钻进了马车内。就看他竟然从身侧带的水壶里,变出一碗粥。
“王爷,喝点粥暖一暖。”
陆长宁捧着粥,小口小口喝着。虽然不是很好喝,但竟然是暖的。
一杯热粥下肚,肚子倒是暖和了一点。
“去,让人将马车往前赶赶,我听听他们谈论的什么。”
丘岳照做。
外面的讨论声透过车窗传入陆长宁的耳朵,他闭上眼,就感觉头重脚轻,嗓子发紧。身上烫的厉害。看来又病了。
几位皇子身体还是不错的,在外面讨论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宫里面传出消息,这次聚会取消。皇子们这才三三两两的撤退。大皇子二皇子意犹未尽,竟然还相约府中继续。
命令都下了,陆长宁也想赶紧回去,却不想,三皇子竟然上了他的车。
“五弟好惬意,这马车中装备竟如此齐全。”
陆长宁拿不准他这个阴晴不定的三哥打的什么主意,只能应付:“小弟身子骨弱,自然是要多备着些。”
三皇子看着桌上空了的粥碗,笑道:“我刚才看到你多了一个侍卫,我看着不错,不知五弟能否割爱?”
丘岳?
陆长宁心中一跳,面上却不显:“三哥快别为难小弟了。您要找什么样的侍卫找不到,非要来和弟弟抢夺救命护卫。”
这般直白的拒绝,三皇子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五弟,我今天才发现,我从来都不了解你。不但我不了解,想必父皇都不一定了解你吧。”
陆长宁一脸莫名:“三哥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三皇子拍拍腿上的褶皱:“罢了,你想要扮猪吃老虎那就扮吧!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虎。这次天河赈灾使的职位,一定会是我的。”
说罢,三皇子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带进一室的冷气,激的陆长宁连连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