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冬以来,宋仁宗一直缠绵病榻,精神不振,已有十来日不曾接见朝臣。
这日,赵曦将各省府送来的劄子呈到宋仁宗面前。
宋仁宗穿着寝衣斜靠在拔步床上,翻看着手里的劄子,轻咳了两声:“这些事,你看着处置就好,爹爹相信你。”
赵曦递上手帕为他爹擦拭了嘴角,站在一旁十分恭敬:“父皇,儿臣只是代为监管,有些事还是需要父皇定夺。”
没有人愿意大权旁落,他不想引起便宜爹那些无谓的猜忌,就连寻常百姓家也是如此,更别说天家父子本就是是先君臣后父子。
宋仁宗看着赵曦并没有因为他放权而妄自尊大,心里对于这个儿子更是满意了。
“对了,曦儿如今你也到了该想看太子妃的年纪了,对于太子妃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赵曦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十分的淡定从容,依旧规矩的回答着:“儿臣并没有心仪的女子,一切单凭父皇做主。”
宋仁宗看着如同老学究一般,行事一板一眼老气横秋的儿子,不由的笑出声:“好,好,那爹爹就命礼部择选一番,定然给你选一个称心之人。”
赵曦很合时宜的,低头露出羞赧的神色。
出了正月后,宋仁宗最终为赵曦选出来了三名适龄的女子,一是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华阳范氏范祖禹的妹妹范清影,十七岁;再有京城吕夷简的孙女吕文茵,十六岁;再就是世家大族种家种世衡之女,种辛,十八岁。
这日,宋仁宗将三人的信息画像等递给了赵曦,让他挑选一中意的女子。
赵曦只是粗略的看了看,:“父皇,儿臣可否带回去考虑些时日,届时再给您答复。”赵曦想让他母妃也看一看,哪怕不是母妃做选择。
宋仁宗欣然应允。
庆林阁,朱淑妃端坐在四方榻上,认真的看着纸上每个女子的介绍。她只觉得各个都是好姑娘,如若让她选择还真是挑不出来。
朱淑妃面露踌躇之色:“曦儿,母妃只觉得这些姑娘各个都是好的。”
赵曦与朱淑妃言笑晏晏:“母妃,儿子怕是要麻烦母妃去向皇后娘娘允准操办一场宴会了。”
朱淑妃心下了然,也对,还是见见本人更好。
在她心中,儿子的事情就是她的头等大事,立刻命红蕊给她更衣梳妆就去了坤宁殿。
坤宁殿。
曹皇后坐在正殿的椅子上,放下手中的茶盏点点头:“嗯,是该如此。淑妃放心吧,吾会挑选个日子安排好。”
“那就劳烦皇后娘娘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朱淑妃才从坤宁殿离去。
曹皇后心中清楚她这辈子注定是没有子嗣的,对于曹家来说与下一任的皇帝处理好关系也是利大于弊。
半月后,曹皇后在御花园举办了一场春日宴,受邀的人里边除了皇亲贵族,就是那些适龄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
这场宴会真正的目的为何,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赵曦在假山后方的阁楼处,偶尔侧目看一眼园子里这些花信年华的少女。
张贤在赵曦身侧小声给他介绍:“殿下,那名穿粉色衣衫的姑娘是华阳范氏范祖禹的妹妹范清影;范娘子左边不远处青色衣衫的姑娘是吕夷简的孙女吕文茵;而坐在水榭那位独自一人的姑娘则是种家的种辛。”
三位姑娘的仪态自然是没得说,只是每个人成长的环境不同,塑造出来的性格也不同。
范祖禹的妹妹范清影,由内而外透露出的都是世家大儒的端庄、言行举止分外优雅。
吕文茵则是那种被家里人宠爱着长大的娇俏的小姑娘,举止大方之外透着一种伶俐,看着很讨喜。
种辛,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是一个清冷美人。
听完张贤的介绍,赵曦垂眸抚了抚衣袖,对着张贤吩咐了几句,转身离去。
种辛被朱淑妃身边的女官请到了一处避静之地。
种辛,站在凉亭中看着四处无人,心中有些不安。虽说她平时处事冷静,可终究也还是初次进宫,难免摸不清宫中的形势,害怕一不小心就中了算计。
赵曦来到凉亭时,看出来了她的局促不安。
赵曦淡淡的出声道:“你不必不安,是孤命人留下你的。”
种辛转头看向赵曦,只见来人身姿颀长,五官俊朗,步伐矫健,穿着一身绣着龙纹的玄色常服。
种辛还算从容的屈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种姑娘请入座。”
“是。”
赵曦看着有些拘谨的种辛,眼中闪过笑意:“姑娘,应当知晓孤留下你,所为何来。”
种辛入座后,抬眸看了一眼赵曦,两人视线刚好碰在一起,愣了片刻,赶忙移开目光。
“臣女,大致是知道的。”
“想来种姑娘是不愿嫁到宫中的吧。”
种辛,依旧垂眸不语。
“孤与父皇不同,对于武将的忌惮并不深,将来朝中定然不会是如今的局势。”
赵曦顿了顿,继续道:“孤今日从远处远远的看过你们这些女子,唯独你一个人坐在一处,显得格格不入,文官家的小姐对你多有排斥。”
种辛抬眸看着面前的赵曦,一双瑞凤眼中透着诧异。她没想到太子居然能看出这么多。
赵曦嘴角牵起一抹一闪而过的微笑,起身走到凉亭的围栏边:“我朝重文轻武,宫中皇后娘娘与你一样也算得上是武将世家出身,未进宫时想来她的性子也是洒脱不羁的,只是后来祖宗之法把她规训成了‘大宋’心目中的皇后。”
种辛随着赵曦所说的话,慢慢不再那般拘谨。
或许是因为赵曦刚好背对着她:“是,臣女不愿入宫一部分原因是因殿下所说的这些,还有就是臣女不愿将来与一群女子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种辛嗓音清丽,说出来的话也是洋洋盈耳。
“臣女幼时见过家中长辈的妻妾相争,可那些男子并非不知她们间的争斗,只是最后的获益者都是男子,他们只当做看不到,还会将女子间的争斗当做自身魅力的象征,甚至有时还会刻意挑起争端。”
“臣女想着普通官宦之家的后宅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皇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