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近在咫尺的战事,一点点的传入将军府。
粮草被劫后,军心不稳的的北夷军再次发起进攻,攻城失利后,哈达努哥从贺安撤军了。
如今已过了快一个月,还未有裴谨远的半点消息,而陵州城外的二十万北夷军又虎视眈眈。
这些日子,北夷对陵州发动几次进攻,有一次几乎要得手了,幸好裴谨远在离开陵州前制定好了守城策略,才没让北夷得逞。
而北夷的兵马在吃了几次暗亏后,怀恨在心,竟对周围的村落百姓烧杀抢夺。
“还没有侯爷的消息么?”
提起这事儿,刘敬衡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摇了摇头。
杨城拧眉道:“你说这人到底哪去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吧!”
刘敬衡默了下,忽而问道:“城外的流民可安置妥当了?”
“这个你放心,早就按你说的,安置好了。”说起这个,杨城眼中满是仇恨,“如今这群蛮横的外族人肆意烧杀抢掠我大盛的百姓,我们不能放任他们这样下去。”
刘敬衡面色沉静:“如今你我身边可调动的人马不过六万,你有把握打败哈达努哥,将他们赶回老巢。”
杨城沉默了,又怒道:“这京城的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盛的国土都要被人入侵了,还搁那看戏呢。”
刘敬衡听到这个,唇边泛起冷笑,道:“能怎么想,当然是想坐享其成。”
自古有哪个皇帝放着敌军压境,而置之不理的,不过都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罢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杨城垂头丧气,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刘敬衡低头,拿了根木棍随意在地上比画着,“做一日将士,守一日的城。”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太阳照的人也舒服,沈舒禾正躺在院子里。
“我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看王妈妈做好了没?”
沈舒禾默默地摸着肚子,她不知道裴瑾远还会不会回来,不知道他前世是怎么打败北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所以这一切才改变了,但当她差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时,她真的怕了,她要好好的把他的骨血生下来,养大成人。
而就在这么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个沈舒禾不想见到的人却要来陵州。
如今的齐澈已是正二品的御史大夫,这次被皇帝封为督护使前来陵州,说是陵州现在群龙无首,特派他前来负责抗击北夷事宜。
这个消息一出,陵州城的守将也都纷纷炸锅了,他们知道那个齐澈是个书生,并不懂得打仗,如今要他们听令于这么一个人,哪里肯呢。
两日后,当齐澈到陵州的第一件事,并没有去刺史为他办的接风宴,也没去军营,而是来了这将军府。
沈舒禾当下蹙眉不言,不知这人是何意,是想来看她过的有多不好,还是想来炫耀他是如何的权势滔天,来讽刺她当初看走了眼。
“请他到正厅。”
沈舒禾放下手中的针线,又净手更衣,这才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慢腾腾地去了正厅,待到了那里的时候,见齐澈身着纹紫绫锦袍,头戴官帽,负手而立,显然已经等了许久了。
齐澈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忙转身望过去,一见之下,却是微怔。见她穿着一件淡雅的素色长裙,外头披着件莲青色的云丝披风,头上没有任何繁复的发饰,仅以一根玉簪轻挽起秀发。
这是他认识的沈舒禾,却也不是她。
齐澈定定地望着她半晌,终于开口道:“阔别一年多,夫人可好?”
沈舒禾默了片刻,终于抬手,命身边的侍女下去。
“好。”她只轻轻淡淡说了一个字。
齐澈垂眸,掩下眸中的黯淡。“我知道这次来找你,是冒昧了,不过是有事儿想告诉你。”
沈舒禾轻笑:“齐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沈越默了片刻,苦笑道:“夫人可还在恨我?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沈舒禾顿了下,淡淡地笑道:“齐大人何出此言?”
这话刚出口,齐澈突然上前拥住她,忽而低哑地唤道:“禾儿。”
一声“禾儿”,仿佛穿越了曾经多少时光,就这么传入沈舒禾的耳中,揭开了她心中尘封已久的回忆,惊起了多少波澜。
沈舒禾的手轻轻颤了下,忙推开了他,冷道:“齐大人请自重,请勿再称妾身闺名,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纵然家夫出门在外,可是将军府也不是没人了,你再如此无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齐澈后退了一步,低哑的声音透着凄冷:“夫人,我知道了,我一直再想你为何突然对我这般冷漠无情,直到那一天我明白了……”
沈舒禾挑眉,唇边扯出一抹冷笑,语音冷厉:“你是什么意思?又是在说什么胡话?我听不懂。”
齐澈苦笑道:“你问我是什么意思?到了此时此刻,夫人又何必如此,我知道你心中有前尘往事,同我一般。”
沈舒禾默默地立在那里,眸中越发泛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也同自己一般重生了。
齐澈收回抬到半空的手,语声低沉地道:“我知道夫人对我有千万般怨恨,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夫人信也罢,不信也罢,万请记住今日我所说,尽快离开这里,陵州守不了多长时间了。”
沈舒禾微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陵州不可能守不住。”
齐澈犹豫了下,终于开口道:“这陵州能守住,全在裴瑾远,如今他不在,陵州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沈舒禾听他这说,脸色微变,问道:“那你为何要来?你作为督护使,陵州城破,你也会写入史书,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罪人。”
齐澈听此,苦笑一声。
沈舒禾踌躇了会儿,低声道:“你可知侯爷在哪?”
齐澈摇了摇头:“这辈子和上辈子差别太大了,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上辈子贺安城破,裴瑾远没去劫粮草,陵州腹背受敌,裴瑾远向西域借兵,最后将劣势转为优势,反败为胜。”
听到此话,原本有些哀戚的沈舒禾眉梢染上一丝喜意,喃喃道:“原来如此。”
她长长吁了口气,淡道:“今日的事儿,谢谢你。”
和这个人,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曾经怨过,也恨过,现在她只希望这辈子不要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