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昀的决定,以及杨乐的加入,使郑颢那张南诏地图悄悄发生了变化。
几人商量了一下,由张直方带人保护崔瑾昀,杨乐甚至提议,让他们收了乌撒部之后,把西面的会川都督也拿下。
会川都督一样没有兵权,那里居住着大量被南诏从天朝掳掠过来的天朝人,他们成为南诏城主的奴隶,在会川承担着南诏的大部分手工制造。
“掌握会川,就可以解救那些天朝人,他们大多数是太和三年从益州过来的,太和四年南诏战败,被李德裕将军索要回去了部分,当时被扣在南诏的大约还有五、六万人。”
这些天朝人在南诏做了二十年的奴隶,天朝再没能将他们要回去。
张直方道:“乌撒部离宝州很近,李长风要出兵骚扰边境,替你们分散王嵯巅的注意力,还不如直接将目标放在会川,可以向那些天朝人造势,最好能挑动事端造反。”
“对,你把阿哲、阿荣带去,他们在东川、西川待了八个月,在那边他们有自己暗线,能帮得到你。”
人很快分好了,剩下就是等世隆的消息。
“杨乐,你有把握让沙玛沙依听你的?”李萱儿对这一点,还是有些不放心。
沙玛沙依连自己阿达的话都敢反抗,要不,沙耶乌力也不会同意她找个天朝人做上门女婿。
杨乐呵呵笑道:“我是诚心依靠她,自然诚心待她。再说我有我的办法,你们尽管放心,不会出岔子。”
萱儿撇嘴道:“有什么方法?男人最爱用的就是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不不,我比郎君认识她早得多,小时候,我们就跟着各自的阿达在江川见过面,只不过我对拓东一直没好感,她又从小骄纵......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都长大了嘛。”
杨乐跟世隆差不多大,但他明显要成熟一些。
他离开不久,世隆就带着沙耶乌力过来了。既然要公开支持世隆,郑颢也没走。
“不知贵客竟是尊贵无比天朝万寿公主,多有怠慢,真是罪过。”沙耶乌力客气道。
萱儿微微一笑:“您没有怠慢我,只不过,差点抢了天朝圣人的女婿。若不是我坚持亲自过来,悄悄解决这件事,等着您的,可就是越州、宝州的天朝大军。”
沙耶乌力大惊,正要辩解,萱儿抢先道:
“莫安,宣旨。”
莫安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上护军、冠军大将军郑颢接旨!”
郑颢见莫安真掏出一道圣旨来,心里七上八下:难道......莫非......这不应该是一见面就该说的大事吗?小丫头找打。
“门下,朕之爱女,系晁美人所出,身份贵重......”
同一道赐婚圣旨,终于第二次接到,此时莫安声音有如天籁,跪着听旨的郑颢感慨万分:
从这一刻起,萱儿终于再次属于我,前世之憾,今生可还……上辈子没生的孩子,这辈子生双份……
在一旁垂首陪着听宣旨的佑世隆和沙耶乌力,不禁暗自庆幸:
还好没有铸成大错,那边王位还没争到手,这边若是惹来天朝发兵讨要驸马,那就什么都不用争了。
这位公主是位性情中人,她对驸马一片赤诚,看来,跟他们合作应该靠得住。
郑颢把圣旨揣怀里,终于心安。有了这道赐婚圣旨,两人就算是在南诏成婚,那也是行得通的。
他将护送世隆回都城的线路和想法,大概说了一遍,沙耶乌力连连点头,忙道:
“正好明天婚礼后,我夫人要带着小女儿去弄栋城她姨母家,我多派些人马,阵仗大些,为你们打掩护。”
世隆暗暗冷笑:郑郎君说得对,他果然要将小女儿送到弄栋去......我们今晚不走还不行了。
为了战时特殊需要,拓东军备有少量弄栋军的军服,他们只要了三百套。还有两百跟崔瑾昀走,他们还是装成拓东军。
等他们分头出发以后,沙耶乌力收到了世隆王子的一封辞别信。
分兵的时候,丁嘎是乌撒族人,跟着崔公子回去,张绾绾很愿意跟雪晴结伴,一起去乌撒部。那两个宝州向导也要回天朝,郑颢这边就没有自己的翻译和向导。
阿砚回以前的军营要了几个人出来,其中那个僚子族人给了崔公子,剩下的几个人都跟着他们。
三百快马,连夜赶到拓东与弄懂交界的赤赕。
赤赕算不上是个城市,只能说是聚居地。三百骑兵穿着城主奴隶的布衣,像是哪家城主外出。等他们从林子里钻出去,就全变了样。
“咦?怎么杨乐波罗不见了?”进了弄栋境内,世隆才发现身旁少了个人。
李萱儿笑道:
“刚才急着赶路没来得及说,临时找个身份合适的新郎还真不容易,沙耶乌力看上了你身边那位河蛮部首领的长子。先借去做女婿,等你用得着他的时候再还给你。”
新郎换成了杨乐波罗??
这太出乎意料了!
世隆敢怒不敢言:你们俩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先是分了两百人回天朝,再是让杨乐那小子做了拓东城主的上门女婿......你们等着瞧......
进了弄栋,他们就变成白天休息,夜间赶路,走的都是山间小路。因为队伍里还有萱儿和木蓝两个女人,他们行进速度并不快。
南诏闷热多雨,山林里还经常会遇到瘴气,出发前李雪晴把原来带来的药,和她到南诏后配的药,全都交给了莫安、木蓝,这时候就用得上了。
好在同行的还有一些南诏人。
他们教了很多预防吸入瘴气,密林里分辨方向、判断野生动物粪便、足迹的方法。
就这样昼伏夜出走了两天,一路平安无事,晚上住在山林里,连凶猛些的野兽都没遇到,倒是打到了山鸡、野兔,给他们加了菜。
就在他们出了山林,朝着羊苴咩边界走去的时候,迎面来了一队弄栋军:一辆牛车,三十来个护卫,看车子,像是有身份的人。
“那是什么人?”郑颢低声问道。
世隆也穿着士兵的服装,他定睛看了看,从牛车外表上看,应该是弄栋城里的贵族,至于是谁,他也猜不出来。
退也退不回去,只能直接面对。郑颢挥挥手,队伍从中间分开,列队在道路两边让出路来,下马让牛车队伍先通过。
牛车队伍慢慢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李萱儿刚要松口气,突然听见牛车旁边的一个护卫回头喊:
“康果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