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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是在凌晨五点醒来的。

那时负责守夜的是鹿丸。

察觉到动静,鹿丸转头就看见鸣人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醒了?”鹿丸动作轻悄的朝他走去,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鸣人看起来还有发懵,表情是还没反应过来的空白。

他要是清醒过来,一定会不管其他队友在休息的闹腾起来。

鹿丸这么想着,简要说明道:“朝露没有被控制,她身边有可疑人员在,我们已经和朝露联系上了,约好了等她信号。等会儿他们可能就要继续移动,你身体状况如何?能撑得住吗?”

“……可以。”

鹿丸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这么安静,真的没问题吗?我还以为,你听见朝露的名字,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起来呢。”

“再怎么闹腾,朝露也不会出现。”鸣人垂下眼眸,“每一次不管不顾的朝着她冲过去,朝露都只会离我更远。”

“……是吗,所以决定要试着冷静下来了吗。”

鹿丸心想,就算是鸣人,也被逼着不得不动脑子了吗。

“鹿丸,你虽然在忍者学校里的时候,总像个笨蛋一样装傻,但朝露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问你……”鸣人低声道:“你知道……朝露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你居然问的出这样的问题……如果不是宁次在这里,分辨得出你的查克拉,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人假冒了。”

“我……之前曾经见过朝露一次。”

“去带回纲手大人的时候吧?”鹿丸道:“我听说了。”

“朝露……狠狠地呵斥了我。她说我很烦,然后用瞳术让我失去了意识。”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鹿丸此前只从纲手那听说朝露的手受了伤,但这样具体的细节,今天才知道。“那真的是朝露吗……她居然会说出这么严厉的话……而且还是对你……?”

“我当时也想,这怎么可能是朝露呢?朝露怎么可能这样对我?我一醒来,就想去找她问个清楚,但是好色仙人说,就算我找到她,也只会被狠狠甩掉。因为我这种男人是最让女人讨厌的那种。”

“……”

“我只想着自己的心情,却从没想过朝露想要什么。我想要朝露跟我回去,却不肯去思考她离开的原因……如果我足够强大、让她足够信赖,就算我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我,向我寻求帮助。所以她不愿意到我身边来,一定就是觉得我没有办法帮她。”

“自来也大人……”鹿丸道:“不愧是自来也大人啊。”

“所以我跟着好色仙人拼命修炼,想要变得更强。这三年来,我无数次的想,朝露在想什么,她究竟想要什么,可是我太笨了,始终想不明白。鹿丸,你那么聪明,你知道吗?”

鹿丸抬手摸了摸后颈,转头看向窗外朝露所在的方向,“……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朝露自己并不想离开木叶。她不是不想回来,她是没有办法回来。”

“为什么?只要她想回来的话,纲手婆婆那边我去解决——不管要做多少困难的任务、就算下跪也好、磕头也好、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做!”

“自来也大人看来是只教你忍术了。”鹿丸叹了口气道:“虽然影是各村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但影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决定每件事。”

看着鸣人茫然不解的表情,鹿丸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他苦笑道:“你啊……按理来说其实是最容易接触到木叶黑暗面的,但是长大之后,反而是最纯粹,对那些阴暗的事情最一无所知的。”

“我不明白……”

“我想,朝露那次那么严厉的斥退你,是不是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希望你可以不要被卷入其中呢……”鹿丸很少会直直的盯住某个人,因为他的眼睛眼白偏多,若是低垂着,会显得懒散平和,但一旦正视前方,就会像是在瞪视着某人一样,显得凉薄和凌厉,很具攻击性。

他此刻就直直的看着鸣人,“我有时候也很费解,为什么从小朝露会那样照顾你。你这家伙……长得一般、脑子也不好,性格更是一点都不讨喜,凭什么?”

“……”

“虽然我承认你也有很突出的优点,但真的就会让人很不甘心的想,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你这家伙了?”

“是啊……”鸣人竟然没有反驳,“朝露,究竟是为什么,对我另眼相看?一开始,说是我很像她的家人……”

“你有没有想过……”鹿丸欲言又止。

“有没有想过,朝露是因为我人柱力的身份才接近我?”

“嗯。”既然鸣人自己说出来了,鹿丸也顺势承认道:“一般情况下,这毕竟是最符合逻辑和常理的推测。”

“想过。当然想过。”鸣人竟然平静的承认了,“朝露后来和佐助的关系越来越好……虽然我很不服气,总是说,搞不明白那种装模作样的家伙凭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但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不管怎么比,我都不可能赢过他。朝露喜欢他才是最正常的事情,比起我,朝露更喜欢他吗?朝露……真的喜欢过我吗?一旦怀疑起来,到了最后,就已经完全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那个时候……”鹿丸惊异的看着鸣人:“完全看不出你居然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你傻乎乎的,根本不会往深处想。”

鸣人总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很少会露出此刻脆弱的模样,鹿丸突然发现,鸣人的五官其实非常端正,只是他平时总习惯性的做夸张的表情,用夸张的语气说话,才会给人一种傻气大于帅气的印象。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他稍微有些自己的心机想到。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鸣人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常年的修炼中,他的手掌上磨出了不知多少厚茧。

如果变强了,就能抓住什么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掌心如今仍是空无一物?

是他还不够强大吗?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重要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鸣人道:“就算是虚假的,但朝露迄今为止一直对这样的我很温柔,如果这份温柔能持续下去……凭什么说它是虚假的?如果是别有用心,也只有她让我觉得我很有价值。所以我觉得,继续这样装呆扮傻,至少能让她继续维持那份温柔。如果我变了……但没有变成她更喜欢的样子,如果我的变化,会失去她的温柔,那么还是维持住她记忆里‘我’该有的样子更保险吧。”

“别这样,”鹿丸都要为他难受了,“这样敏感细腻的心思根本不适合你啊!”

“但是……原本的‘我’的样子,在和朝露分别三年后,似乎已经远远跟不上她了。就算和以前一样,她也不会再温柔的看向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鹿丸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如果是井野在这里的话,她肯定会说,‘做你自己就好’。”

“我自己?”

“不管怎么说,你想和朝露搞好关系,但如果朝露接受的不是你真正的样子,那也没有意义吧。”

“我自己……是什么样子?”

鹿丸:“……你问我?”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

“嗯……”因为鸣人的形象太过鲜明,鹿丸甚至都不用仔细去想:“咋咋呼呼、没心没肺、一根筋、理解不了复杂的事情、做事出人意料、明明是个吊车尾却狂妄的宣称要成为火影、看不惯宇智波佐助、很喜欢朝露……这样吧。”

“在朝露眼里,我大概也是这样了。”

“但是……人都是有很多面的。比如现在,我也才知道你也有非常细腻敏感的一面。”

鸣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苦涩:“朝露……朝露也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一面吗?那些我不知道的样子,她新的同伴们会知道吗?他们为什么可以并肩向前,我和他们比,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可以?”

鹿丸刚才选择了决定不告诉鸣人他有帅气的一面,作为良心不安的补偿,他道:“如果你是说我爱罗和宁次,他们和你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他们很确定自己的方向吧。他们的方向,和朝露的方向是一致的。”

鸣人的语气激烈起来:“难道我前进的方向会妨碍朝露吗?!”

鹿丸的眼睛就像是能洞悉一切的看着他,“你,根本就没有方向。”

鸣人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想成为火影——”

“你想成为火影,是为了什么?我之前听你提起过——‘为了得到大家的认可’,你在开玩笑吗?就连你那习惯性装成傻瓜的性格,也是为了引起别人注意——你如果一直为了满足他人的期待而生活,这样做出的选择,怎么敢说是你自己的方向?”

鸣人愣住。

“一个人的方向,是必须要从自己本身出发的。宁次想要‘自由’,我爱罗吗……啧,虽然相处不多,不过据我了解,他想要的大概是‘爱’。鸣人,也许以你长久以来固定的思维方式有点难以理解,那么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存在了,火之国、木叶村、火影什么的……都不在了。摆脱了其他人的眼光和评价后,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所有人都不在了的话……

那会是个什么世界?

鸣人闭上了眼睛,却只能想象出白茫茫的一片。

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在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的背影,她的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正惬意的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远方。

不要看着那边。

鸣人焦急的心想。

看着我吧。

像是听见了他内心的呼唤,少女若有所觉的转过头来。

不知从哪吹拂而来的风扬起她乌黑的长发,她望着鸣人,粲然一笑,好像站在那里,就是为了等他,而且已经等了很久。

“我想要……”

我想要,朝露注视着我。

我想成为火影,我想要大家都不再无视我,我想要大家都对我露出笑容。

我不是怪物,我是值得被尊重、被认真对待、被人喜爱的人。

我想要……那个人也会对我另眼相待。

但是,比起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比起被众人簇拥着夸赞,那个人的肯定和视线,是最为重要的。

鸣人屈起双腿,将脸埋在了双膝之间,不自觉的握紧了被子。

他豁然开朗,激动的几乎难以自已。

“我想要……朝露!”

鹿丸:“……给我换种说法,不然我要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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