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诩表弟办慈善堂一事我相当支持,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
“舅舅是钟家家主,他既决意关闭慈善堂,我们自是要听从命令。”
段嘉诩笑着摆了摆手,移开的目光重新落回陈管事身上。
“陈叔,注意下城内商行的动态,若有异动便去许府寻我,学宫开学前,我都会住在那。”
“小公子放心,自价格战后这京中商贸安生了许多,受了慈善堂恩惠的商铺对我们颇是感激,现在京中商贾无人敢跟我们作对。”
“敢跟钟家打价格战的商贾绝不可能因为一场大火彻底消失,只怕是暂避锋芒静待时机。”
陈管事虽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忧虑的,但段嘉诩让他注意,他便认真应了下来。
“是,小公子说的我记下了。”
陈管事弯腰从桌上抽出一个册子。
“小公子这是慈善堂的账本,您是否要瞧瞧?”
段嘉诩接过翻看了几页,正要询问陈管事一处地方,一根手指就落在了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上。
“陈管事,这地方不对。你让账房先生过来,当着我们的面核算一遍。”
说这话的是钟子洛,他指出的地方,正是段嘉诩觉得有问题的地方。
“我也觉得这处地方有问题,陈叔劳烦你将账房先生喊过来,我同表兄一块瞧瞧。”
段嘉诩同钟子洛又一块看了其他地方,待账房先生到这,两人已看完了一册账本,还圈出了两处地方。
账房先生重新核算了一遍段嘉诩同钟子洛圈出的地方,果然发现了错误。
外头太阳已向西偏移,钟子洛看了下天色,侧头面向段嘉诩。
“嘉诩表弟要不要跟我一块去逛逛?这京中的大年初一可热闹了。”
“好。”段嘉诩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方才的默契令段嘉诩对钟子洛好感蹭蹭往上涨,钟子洛相邀,他自是不会拒绝。
段嘉诩同钟子洛一块离开商行,今日街上往来行人比昨夜少了许多,段嘉诩同钟子洛结伴而行,林祁跟在段嘉诩身后,另外几位家仆跟在钟子洛身后。
上一世的段嘉诩困于权谋与算计,从未认真欣赏过周遭风景,这一世他一心摆烂,只想吃喝玩乐,他同钟子洛一路走过去,在几个摊位前都停留了好一会。
见段嘉诩对那些东西感兴趣,钟子洛直接命人将那些被他摆弄过的东西买下来。
钟子洛每给段嘉诩买一样东西,林祁的脸色便冷一分,见林祁不高兴,段嘉诩直接将钟子洛买的东西一股脑地都往他怀里塞。
“看上什么随便挑,我这主子很大方的。”
段嘉诩笑眯眯的,那笑既散漫又没心没肺,林祁瞥了他一眼,有些气闷地侧过了头。
他知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仆,但他还是只想他的主子只将目光落在他一人身上。
段嘉诩同钟子洛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钟子洛提出去八仙楼坐坐,饮壶茶。
八仙楼里一个男子在品评一幅画作,他说得唾沫横飞,钟子洛听不下去,跟他在一处包厢外发生了争执。
“强行卖弄之人比见识浅薄之人更令人作呕。”
“一个连画都未必懂的人说我强行卖弄,真是可笑!”
“你方才的品评有三处错误,一、这画用的是生宣而非熟宣,二、你方才说的鹌鹑并非鹌鹑而是一只雁,三、这画画的是秋而非春。”
钟子洛那些话说得男人气红了脸,眼看男人要出手揍人,站在一旁的段嘉诩赶紧伸手去拉钟子洛。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滚到了段嘉诩脚下,他脚底一个打滑,整个朝包厢门摔去。
“嘭”的一声闷响,包厢被撞开。
段嘉诩跌倒,却是撞在林祁身上,林祁承了段嘉诩所有重量,撞开包厢跌在了地上。
包厢内坐着个老者,是稷下学宫的老山长。
见到包厢门被撞开,店内小厮匆忙上前。
“多有得罪,请您切莫怪罪!”
小厮要关门,瞧清林祁面容的老山长却叫住了他。
“怎么回事?”
老山长询问,小厮当即回答。
“这两位客人在争论堂中那幅画,一人说是春,另一人说是秋。”
地上,段嘉诩爬起来后伸手去拉林祁,两人的手才刚握上,老山长就点了林祁的名。
“林学子此画你怎么看?”
林祁撑住地面的手不着痕迹地抓了一把,将一颗玉珠收入袖中,他借助段嘉诩的力道起身,环顾周遭一眼,开口的声音冷冰冰的。
“不懂。”
见林祁故意避而不答,老山长不禁满脸失落。
“你懂什么随意说两句也行。”
老山长就是想听林祁说,林祁却侧过头去假装听不见。
见老山长尴尬,一旁的钟子洛站了出来。
“在下是颖川钟家钟子洛,大雁南飞,五里一徘徊。画中飞的并非是鹌鹑而是大雁。”
钟子洛的及时解围缓解了老山长的尴尬,老山长上下打量他一番,又问了他几个画作上的问题。
钟子洛一一作答,老山长听得连连点头。
“我是稷下学宫老山长,钟子洛你可有兴趣来我稷下学宫修习学业?”
老山长这话惊住了所有人。
这少年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得到稷下学宫山长的青睐!
早知道稷下学宫老山长在这,刚刚他们也上去云两句!
钟子洛捏了捏手掌俯身下拜:“山长在上,请受子洛一拜。”
钟子洛这一拜便是定下了稷下学宫学子这个身份,段嘉诩在一旁瞧着眯眼笑了起来。
“恭喜子洛表兄了。”
段嘉诩笑得心无城府,林祁捏紧手中玉珠皱起了眉。
……
大年初一那天出了趟门后段嘉诩便一直窝在许府,林祁本就不喜热闹,段嘉诩不出去他更是连院子都不出了。
正月十四那日,段嘉诩正在被窝里跟周公缠斗,陈管事就火急火燎地找上了门。
陈管事一路疾行,进了院子连规矩都不顾了,推开门就往里走。
“小公子,京中一处商铺果然如您所料,有了异动!”
“那商铺收了工部流出去的基建工料,现在整批工料被查获。”
陈管事伸手要拽开隔在他和段嘉诩之间的帘帐,一只手就精准无误地扣住了他整条胳膊。
“陈管事,你失礼了。”
清冷的声音寒意逼人,陈管事低头,对上林祁冷冰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