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舟从医馆买到了口碱,宋梨不敢贸然行动,拿起《养蚕手札》仔细看了两遍,才开始着手煮茧。
宋梨把蚕茧分别装进三个布袋中系好口,随后放进盛有清水的铁锅中。
江轻舟坐在灶台前开始烧火,宋梨用杓柄不断按压浮在水面上的布袋。
水烧开后,宋梨把准备好的口碱粉按比例倒进锅里,接着用杓柄连续搅拌几下,随后盖上锅盖。
宋梨隔着从缝隙中冒出的白烟告诉江轻舟:“轻舟,在煮半个时辰,等到中午给你们炸蚕茧吃。”
“好的。”江轻舟边回答边往灶膛里添柴火。
宋梨把准备好的香点燃,插在地面上用以计时。一柱香约等于两刻钟,两柱香燃尽时,蚕茧就煮好了。
正当宋梨准备去院子中洗衣服时,江清野抱着乱扭的江桓的走进厨房。
宋梨连忙指着江清野鼻孔处的血迹,关切的问:“清野,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江清野用额头轻轻碰了下江桓正在乱抓的小手回答:“被桓儿踢的了,我刚坐下,被他一脚踢在了鼻子上。桓儿年纪不大,踢的可真疼。”
宋梨接着在江清野的左脸上发现几道抓痕,有些心虚的问:“这几道也是桓儿抓的吧。”
江清野低下头小声为江桓辩解:“嫂子,桓儿小,不懂事,他不是故意的。”
宋梨赶忙接过江桓,装作很凶的样子看着正在拍手的江桓说:“桓儿,要不是叔叔为你说话,娘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江桓似乎是想要考验一下宋梨,伸手拽掉了宋梨发间的山茶绢花。
宋梨怕会扎到江桓,连忙夺回绢花,随后拍着胸口劝慰自己:“亲生的,亲生的,小孩子都这这样,他不是故意的。”
“小梨,我来陪桓儿玩。清野,你去烧火,这根香燃完后再点一根,记住了吗?”江轻舟放下手中的烧火棍,快步走到宋梨身旁接过江桓说。
“哥,我记住了。”江清野边说边往灶台边走,脸上忍不住浮出笑容。
比起看孩子,江清野更愿意干活。看孩子这种事情,可要比背书、作诗难多了。
江轻舟拿过宋梨握在手里的绢花,重新插在宋梨的发间。
宋梨忍不住轻轻拍了下江桓的屁股,江桓“啊哈”笑着再次去拽绢花。
宋梨连忙跑出厨房去水井边洗衣服,江轻舟抱着江桓装作去追,江桓拍着手张开嘴巴大笑,一颗小门牙从牙龈中钻了出来。
“啊哈…啊哈哈”的童真笑声惹得人心醉。
半个时辰后,江清野走出厨房告诉正坐在藤椅上歇息的宋梨:“嫂子,时间到了,要不要捞出来?”
宋梨站起身回答:“清野,先等水温降一些吧,咱们先把另外一个锅里的温水盛到木盆里。”
江清野把水井边的木盆拎到厨房门口,随后用陶盆把锅里的温水盛进木盆中。
宋梨用木枝挑起系在布袋上的棉绳,丢到木盆里,然后坐到江清野搬来的凳子上解开布袋。
“清野,去把轻舟做的竹弓和厨房里的两个陶盆拿过来。”宋梨吩咐完江清野,站起身走到藤椅旁又看了一遍书上的内容。
自信满满的宋梨返回到木盆边,撕开蚕茧取出蚕蛹扔到手边的陶盆中,然后用手撑开蚕茧套在竹弓上。
江清野见宋梨操作了两遍,跃跃欲试。
宋梨笑着把竹弓放到江清野面前,江清野在宋梨的指点下把第一个蚕茧套在了竹弓上。
“清野,五个蚕茧为一个小棉兜,套完一个棉兜后取下来放盆里。”宋梨说完把另外一个略大的陶盆推到江清野身旁。
江清野边点头边往竹弓上套蚕茧。
宋梨把套好的棉兜清洗一遍后搭到麻绳上晾晒,等到晾干后拉胎就可以做蚕丝被。
江轻舟抱着江桓从房间里出来,江桓伸着手要江轻舟抱自己去找宋梨。
宋梨擦了擦手上的水接过江桓,江桓高兴的搂住了宋梨的脖子。
一连三四日都是晴天,棉兜很快晒干了。
趁着傍晚时的凉风,江轻舟和江清野把八仙桌搬到院子里,俩人取下麻绳上的棉兜用剪刀剪了一刀后开始拉胎。
原本厚厚的棉兜被拉成几乎透明的长方形状放在八仙桌上,一层层被拉伸的棉兜叠在一起,很快变成软软的白色蚕被。
十个棉兜做成一个薄薄的蚕被,宋梨把江桓交给江轻舟,用针线把蚕被与棉布缝在一起。
两个蚕被做好后,星星已经开始在夜空中眨眼。
江轻舟摸着柔软的蚕被与正在逗江桓的宋梨商议:“小梨,昨天卖的银子已经够咱们一年的开销了,今年再结的蚕茧就先不要卖了,给家里人添些新被子、新棉衣。”
“可以啊,我见书上记载秋蚕比春蚕好养,咱们秋天时多养一些,就足够了。”宋梨边给躺在蚕被上的江桓挠痒边应答。
江轻舟笑着揉了揉宋梨的头发,把另外一床蚕被抱进堂屋,然后去厨房帮江清野做饭。
之前育的桑苗已经可以间苗,江轻舟和江清野一起赶着驴车游走在江家村和周边村庄卖桑苗。
一时之间,几个村庄的田间地头、沟渠旁、围墙边都种上了不少桑苗。
两日后,蚕房里的蚕茧开始化蛾。
江清野看着从蚕茧中钻出来的蚕蛾问宋梨:“嫂子,它出来了,它会不会飞走?”
“不会的,蚕蛾已经退化了,不会飞,它们的生命只有半天到一天这么长,把纸垫在这五个箩筐里吧。”宋梨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桑皮纸,拿起还有一半身子在蚕茧中的蚕蛾,把桑皮纸垫在箩筐中。
半日后,雌蛾产卵之后慢慢死亡,留下密密麻麻淡黄色的蚕卵在桑皮纸上。
等到所有蚕蛾产卵完毕,宋梨小心翼翼的用剪刀把沾有蚕卵的桑皮纸剪下,放在箩筐中静待蚕卵孵化。
端午时,宋梨割了许多艾草晒干,准备夏天驱蚊用。
夏天慢慢到来,为了让江桓能够安稳度过蚊虫扰人的夏季,江轻舟特意去城里买了两张碧纱帐,一张悬在东夹间,一张挂在西夹间。
初夏时,九个月大的江桓第一次生病,宋梨和江轻舟连夜带着江桓去医馆看病,老大夫给江桓诊了脉,让江轻舟和宋梨放心,只是体内有热症,过两天就能好。
江桓反复发热,整日没有精神的挂在宋梨身上,宋梨跟着着急上火,江轻舟只得有求必应,不敢多说一句话。
三日后,江桓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宋梨却跟着病倒了。
燥热的夏天慢慢过去,九月时,一周岁的江桓开始蹒跚学步。
秋收时,朝廷变更了女子的出嫁年龄限制,凡是未婚女子,年满十八岁之前出嫁即可。
物换星移,江桓慢慢长大,一晃就是五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