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把纸张展开,几行简体字呈现在纸张上:小姑娘,当你收到这封信得时候,我已乘风归去。我身无长物,唯有旧书几本,想送给姑娘,望姑娘念在同乡之谊,能够收留我的两只猫儿。
江轻舟不认识上面的字,他时而盯着纸张琢磨,时而偷瞄宋梨的表情。
宋梨透过纸张,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的孤独老人。一如中秋节的那个午后,老人躺在摇椅上对她说:“小姑娘,往前走,不要回头。”
“轻舟,是未觉梦书斋的老先生,他回家了,想要把他的猫儿托付给我。”宋梨察觉到江轻舟的神情,她脸色平静的讲给江轻舟听。
江轻舟懂得宋梨口中回家的意思,他连忙握住宋梨的手,怕她因为这件事伤心。
“轻舟,我和老先生只是萍水相逢,我只是有点意想不到,他会想把他的猫儿托付给我。他被故乡羁绊一生,现在回去了,也是解脱了。”宋梨轻声对江轻舟说。
宋梨说完,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江轻舟,江轻舟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宋梨看到后,她对吴明德、李云安说:“吴公子、李公子,既然你们受人之托来送猫儿,那就把猫儿留下吧!”
吴明德松开了捂住两只猫儿的手,两只猫儿得到解脱,它们朝吴明德“喵喵喵”的叫了几声,然后快速跑到院子里的雪地上嬉闹,惹得家里的黑狗一阵“汪汪汪”乱叫。
李云安把从牛车上抱下来的木箱递给宋梨,江轻舟慌忙接过,放在宋梨身前的地上。
宋梨打开木箱,见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满满一箱的书。她轻轻的用手抚摸了一下,然后又把木箱合上。
“除了老先生留给江小娘子的书,我和明德把剩下的书都低价处理了,然后用这笔钱补了书肆的房租,剩下的给老先生办了后事。”李云安向宋梨解释。
吴明德听到后,他看了李云安一眼,然后接着说:“老先生也送了几本给我和云安作为报酬。”
宋梨笑了一下,然后问:“葬在哪里了?”
李云安和吴明德停下了烤手的动作,李云安抬起头回答宋梨:“按照老先生的的吩咐,我和明德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迎风散了。”
宋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她轻声说了句:“那挺好,乘风归去。”
吴明德又向宋梨、江轻舟讲述了老先生找到他们的经过。
那是刚进入腊月时的事情,一天清晨,急促的敲门声敲开了横渠书院的大门。
守门的阍者认出了老先生,他知道老先生和山长关系匪浅,就带着老先生去见了山长,山长根据老先生的描述找到了吴明德。
吴明德按照老先生的吩咐,处理完了老先生的后事。他本想把猫儿先暂时寄养在二哥吴明轩的家里,但因为二哥的小儿子刚出生没多久,二嫂怕猫儿认生会抓伤小孩,吴明德只好作罢。
吴明德思前想后,他把老先生送他的书分给了李云安一半,拜托李云安和他一起来给宋梨送猫儿。只是,他们刚走到黑河镇就下起了雪,二人决定先在李家暂避风雪,等雪停了,再来江家村。
吴明德今早看到雪停了,就赶紧和李云安一起赶着李家的牛车来了江家村。
宋梨听完后,内心不胜感慨,她不清楚老人的遭遇,也无法对他的行为做出评价。既然老先生把她当成了可信任的家乡人,那她也一定会养好那两只陪伴了老先生最后岁月的猫儿。
“李公子,玲玲最近还好吗,我上次回家听月月提到玲玲前不久订了婚约。”宋梨向李云安询问玲玲的情况。
“玲玲挺好的,她并不排斥,她很喜欢那个男人。我爹对玲玲并不是很好,可能那个男人身上有玲玲想要得到的东西。”李云安心不在焉的回答。
李云安想到了自己和吴明德跑到李家的杂货铺躲雪的场景。他和吴明德一起跑进了杂货铺,没有看见李赢,也没有看到玲玲,只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自家杂货铺的柜台里打着算盘。
吴明德和李云安迟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俩顿时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同时转身回到铺子门口,李云安看着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铺子以及熟悉的匾额,他又领着吴明德走了进去。
三人相顾无语,正当李云安想询问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玲玲从外面跑了进来。李云安抓住玲玲问:“玲玲,咱爹把咱家的铺子给卖了吗?”
玲玲看了看李云安和吴明德,又看了看坐在柜台里的胡之敏,她笑着说:“哥,你误会了,咱爹没有卖铺子。”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李云安和吴明德同时指着胡之敏问。
玲玲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胡之敏从柜台里走了出来,他先向李云安作了揖,然后叫了声:“哥。”
李云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胡之敏,又看了看玲玲,玲玲向李云安点了点头。
李云安本想回家和李赢理论一番,但在看到玲玲对胡之敏的依赖后,只好作罢。
同时,吴明德对宋梨和江轻舟说了他和李云安初见胡之敏的场景。
宋梨对李云安说:“李公子,只要玲玲喜欢就好。”
李云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四人又围着火盆说了一会儿话,吴明德提出告辞:“江兄弟,江小娘子,我还要回吴庄村一趟,就和云安先告辞了。”
宋梨看了看天色,提出让吴明德、李云安吃过哺食再回去。
吴明德再三推辞,宋梨和江轻舟只好把他们送到门外。
宋梨想了一下,她对吴明德说:“吴公子,如果你有时间,麻烦你到我家告诉我爹娘一下,我在镇上的书屋给小星报了名。我原本想亲自去一趟,奈何最近天气不好,没有去成。”
“好的,江小娘子,等我回到家后,我抽空去一趟。我去书院前,交代给了明惠让她教令弟、令妹识字,正好可以去看看明惠这个小师傅教的怎么样。”吴明德笑着对宋梨说。
宋梨闻言,又谢了吴明德一番。
吴明德和李云安驾着牛车慢慢离去,李云安坐在吴明德身旁问:“明德,你说老先生为什么要把猫送给江小娘子?”
吴明德一边赶着牛车,一边说:“可能是一见如故吧。”
“明德,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让明惠教小宋姑娘姐弟识字呢,我记得你并不是如此热心肠的人。”李云安打趣吴明德。
吴明德看了李云安一眼,他继续说:“明惠在家无聊,正好给她找件事儿干。她忙起来,自然不会成天把你挂在嘴边。”
吴明德说完,斜视了一眼李云安。李云安闭上了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