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那一场大水，不仅卷走了人，还卷走了百姓田里的庄稼和粮仓里的粮食。
现在谁家都艰难，谁也不想沾上陈兮兮这个麻烦，都躲得远远的。
陈兮兮的娘死了，也就只有一个什么大杨叔在篱笆外面看了两眼，其他人连门都没开。
陈兮兮还小，经历的事情却不少，这几个月她已经体会过了人情冷暖，对村里人的冷漠并没有多少反应。
仰着小脸说道：“姐姐，谢谢你愿意帮我。”
林惊秋看见陈兮兮，就想到当初自己父母死时的场景，不过那时候她比陈兮兮的处境要好，起码自己成年了，不用被人嫌弃。
“不用谢我，你带路，咱们走吧。”
陈兮兮的亲人埋在一块风水不错的地里，地上竖着四块木牌，上面刻着陈家祖孙三代的姓名。
林惊秋在陈父墓旁挖了坑，把陈母放了下去。
陈兮兮将怀里的包裹放在她娘旁边，在坑旁边磕了三个头和亲人道别。
等到埋上土，一直挂在陈兮兮眼眶上的泪珠，再也承受不住悲伤的重量，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娘，你走快一点，赶上爹爹，跟着爹好好过日子，不用担心兮兮，兮兮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兮兮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
林惊秋环视周围，四周都是刚堆的坟茔，小小的山坡上立着高矮不一的墓碑，埋的都是周围村子里的人。
“姐姐，兮兮现在还没能力报答姐姐的葬母之恩，先给姐姐磕三个头，等来日兮兮长大了，再找到姐姐报恩。”
陈兮兮说完就要跪下磕头，被林惊秋一把拉了起来。
“跪什么跪，算命的说了我福薄，跪我就是让我折寿。”
“啊？”
陈兮兮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惊秋将小姑娘提溜到自己面前站好，说道：“你要去哪里？”
家里人都死了，也没有粮食支撑她度过这个冬天，陈兮兮待在村子里活不了。
“我要去城里把自己卖了。”
“卖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我知道，但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陈兮兮不想死，她想活着，好好活着。
小孩子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她以为卖身只是去到大户人家伺候人，伺候的人的事她会做，也愿意做。
林惊秋打破她不切实际的想法。
“签了卖身契，你的命就不是你的，是你主子的。到时候任打任杀，要你死I就死，你不一定能活着。”
陈兮兮咬着唇说道：“要是真的死了，那也是兮兮的命，兮兮认。”
“觉悟还挺高。”
林惊秋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和我来吧。”
转身往山下走去。
陈兮兮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说道：“姐姐，你是要收留我吗？”
“不是。”
“那姐姐……”
“先让你吃顿饱饭。”
-
“惊秋怎么还没回来？”
林母站在门口向道路尽头张望。
距离林惊秋离开家去晨跑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找找。”
林父拢了拢袍子，向林惊秋离开的方向走去。
“哎呀。”
一名少女撞进了林父的怀里。
林父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推开。
“姑娘做事为何如此莽撞，如此宽的地方你是怎么撞到老夫怀里的？”
林父往后退了三步，扭头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向林母。
夫人你可瞧清楚了，是她自己撞的，我碰都没碰，和我没有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有没有撞疼大哥？”
撞人的姑娘抬起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无辜和慌张，看得人心头一软。
林父的心没有软，反而更硬了几分。
在官场混了多年，什么手段没有见过。
一座荒村里突然跑来一个漂亮的姑娘撞进自己的怀里，事出反常必妖。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直退到林母身边。
春枝对于他的不解风情，心里恨得直骂娘。
没见过世面的老男人，怕老婆的软脚虾，姑奶奶都撞你怀里了，竟然连搂都不敢搂，孬种。
“大哥，今日是小女子莽撞了，小女子家就在不远处，家中还有老娘和姐姐，姐姐今年二八年华，青春貌美，我娘正在给她寻人家。”
林父：？？？？
说这个干啥？
林母倒是听出点苗头来，没有急着开口打断她的话。
“小女子名叫春枝，姐姐叫春芽，我娘想把姐姐卖去城里的老员外家到妾。那个员外快六十了，家里光姨娘就娶了十八房，我姐姐嫁去他家不就是糟蹋人吗？”
“是你娘要卖你姐，你跑来和我们哭诉做什么？”
“春枝没有别的意思，春枝就是想帮一帮姐姐，瞧着大哥气宇轩昂，相貌堂堂，大嫂也是个好说话的，就想着求求你们买了我姐姐吧。”
林父，林母：……
听见说话声走出来查看情况的林一川：……
“姐姐长得比我好看，做事又勤快，一定会把大哥大嫂伺候好的。”
春枝抹着眼泪，正要继续说去，就看见站在林父林母身后的林一川。
“呀……他是谁？”
春枝做作的叫了一声，脸上羞红一片。
林一川：这姑娘是什么毛病？
林父瞧着再不出声不行了，说道：“姑娘你回去吧，我们不需要买人。”
“大哥，怎么会不需要，我瞧着这位小哥哥怕是还没有成亲，正好把我姐姐买回去当个暖床的丫头。
你们可以先去我家相看一番，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只要将人诓骗回家里，让他们喝下加了药的水，是生是死还不是她们母女说了算？
春枝就没有见过不好色的男人。
林一川：……
“大哥，如果你们愿意，买下我姐姐，我也跟着你们走，一对姐妹花伺候着，传出去也是段佳话。”
这下肯上钩了吧。
一对美貌的姐妹花在床上伺候着你，想想就血脉偾张好吗？
以前那些游商货郎不就是被这个提议诱惑到，从而丢了性命。
春枝很是骄傲地挺了挺自己丰满的胸脯。
林母的手十分痒痒，想打人。
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丈夫和儿子，有病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