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总是从良好的组织和防守开始。——埃里克·滕哈赫
有了这座可以说是凝聚了一寨之力的球门，又赶上三位队员回来训练，龙峤当天就领着球队下了山。
云头寨没有足够大的场地，山脚下的麻章村有。
也不是正规足球场，就是一片被撂荒的田地。
和云头寨一样，麻章村的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靠近河坝的几块荒田一度成了村民的垃圾场。龙成祥回来当村支书以后，才在扶贫干部的支持下，把空地变成了村里的多功能用地，能晒谷，能开会，能放坝坝电影，也能踢足球。
之前云头寨人就又嫉妒又不服气：“他们有球场天天练，当然能赢！”
哪怕这个球场尺寸并不标准，只是水泥地上粉笔划出边界和罚球区，要踢球时才会找箩筐、晾衣杆之类顺手的东西摆出球门。
眼下已经农闲，麻章村足球队每天自己跟自己踢练习赛已经踢麻了，对不请自来的对手欢迎之至。一边欢迎，一边嘴炮：
“不怕输你们就天天来！”
“兄弟伙走平地还习惯不？等下跑起来千万莫晕球哈。”
“下一趟山多不容易哟，不如直接并给我们当个二队？”
“毕竟你们连个球场都没得。”
“都合适点，把人气跑了还啷个打比赛？”龙成祥做手势，招呼队员去找东西搭球门。
这时龙峤才懒懒道：“搭一个你们用的就行。”
不等龙成祥表达疑惑，吴顺就上前一步，将肩头的蓝布包朝地上动作夸张，力道轻巧地这么一撂：“我们自己有！”
“没错，我们要用自己的球门！”吴展鹏几人也将同款布包放下，满脸骄傲。
侗家蓝布结实耐磨，侗布工坊的巧匠们根据不同零件的体量，做出五个拉链包，还贴心地缝制了提手和可以收放的长背带。球门一拆，说走就走，拉链一开，球门我有。
麻章村球员看见他们拿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积木，还在嘲笑三四十岁的人倒绷小崽，笑着笑着声音小了，眼睛倒是鼓大了一圈。
“这他妈还真是个球门？！”龙成祥震惊地爆粗口，一把拽住龙峤，“你小子从哪里搞来的？”
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晃，发现竟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结实。
“爪子拿开！”龙峤一巴掌把他手拍掉，“不要玷污我们云头寨神圣的球门！”
转眼间，球场布置完毕。一方身后是两根生锈的晾衣杆，一方身后是绚烂夺目的真正球门，如此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对比赛结果的某种预兆。
麻章村队员哑了火，红了眼，个个摩拳擦掌要给对手上一课：“搞花架子没屁用！”
这边龙峤也按住兴奋过头的云头寨队员：“今天这场练习赛，我们的重点是防守。把你们之前练的传断控停都用起来，九十分钟不让他们进一个球，能不能做到？”
队员们面面相觑：“只防守不进攻？”
龙峤指了指他们身后崭新的球门：“刚造好的，就让别人进球，你们能忍？”
“那必须不能！”
“等会儿上场分工很简单，就三条线。杨八一、杨成军、杨有财、吴彤，你们四个平行站位，守好中场线。”
“好嘞！”
“杨成军和杨有财你们两个站前腰，是第一道防线，负责堵截对方的中路进攻。如果对方攻势太强，绝对不要恋战纠缠，第一时间撤回到杨八一和吴彤附近协作防守。”
“杨八一、吴彤，你们两个主要负责防备对方的远射和插上进攻。”
“插、插、插……”吴彤急得举手。
龙峤一拍脑门：“插上进攻我还没讲过是么？这意思就是你们防着对方前排进攻的人时，对方后排的人拿到了球，突然这么冲刺或者穿个空挡从杨成军和杨有财那边突破了。有时候对方几个人一起朝这边球门压，趁着你们堵人来个下底传中，球传到门口有人接应，直接一个头球或者抽射就进了。明白没？”
“明、明白！”
杨八一则稳重地点点头。
“总之多注意观察。”
龙峤又把吴顺、吴展鹏、周礼和龙家茂安排为后卫。
“吴顺和吴展鹏一左一右打边后卫，顶进对方进攻，必要时缩小空档保护中路。”
“没问题！”
“周礼和龙家茂打中后卫，龙家茂重点盯对方的人。周礼你站他后面点儿，重点协助防守，随时注意保护守门员。”
龙家茂哈哈笑：“小子，躲好别让球砸嘞！”
周礼翻白眼：“为什么我要给这种家伙擦屁股？”
龙峤耸耸肩：“难道你想输球？”
最后还有三名球员，但只需要两名前锋。
龙峤毫不犹豫点名：“杨宇航，石材生。”
大家都愣了下，石材生最为吃惊：“我打前锋？”
前锋负责进攻，需要过人的速度、体力、爆发力和出色的传射能力。这些完全不是石才生的长处，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短板。
相比之下，没有被点名的杨三万至少还足够强壮，脚下功夫也比他娴熟。
龙峤却很坚持：“让你上就上。抢点的活交给杨宇航，你的任务不是突破对方防守，是吸引对方防守的注意，是传带协助。不要紧张，你的弧线球地滚球都练得不错，挑传的时候再大胆点儿就好。”
又让小红毛得意翻翘的杨宇航不要轻狂：“记住了，今天全队的主要任务是防守，让你打进攻也是为了更好的防守。要和石材生配合尽可能朝对方球门压，不断给他们造威胁，减少他们的发挥空间。”
最后，他拍拍杨国庆肩膀，只说了一句话：“守住，我们就赢了。”
杨国庆什么都没说，只抬起双手狠狠搓了把脸。
热身之后，双方球员就位。一看这边的布局，麻章村球员就大笑：
“不是吧，不是吧，都2022年了还有人踢442？”
“土不土，你们的着名国际球星就教了这个？”
就连龙成祥也朝龙峤大喊：“打屁的防守，来呀互相伤害！”
云头寨足球队大部分队员并不知道442是一种历史最为悠久的足球阵型，在上个世界中叶曾经横扫足坛风头无二，如今却被更现代、更华丽的流行战术取代，任何一支球队再用422都会被视作衰败无力。
所以面对嘲笑，他们只会竖起中指：“废话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