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由原怡和洋行码头改造而来的上海市轮渡双层码头,尽管已经是傍晚,但依然熙熙攘攘。
陈自强从离码头上的水上饭店五百多米的华益号货轮上,下到停在水面上自己乘坐的稽查快艇上,下来之前他又扫视了一下黄浦江面,确定所有稽查组的船只都已经离开江面,才命令驾驶员启动快艇向着码头上的水上饭店飞驰而来。
心里有了底气的陈自强,迅速地从稽查艇上下来,这时在码头上等待的两名稽查小组的组长忙谄媚地来迎接他。二人和快艇上的其他组员一起,护卫着陈自强向着他们的预定好的水上饭店而去。暑热的夏天,这些在江面上巡查了一天的组员们早就渴望着能够在水上饭店喝上一杯,解解暑气。看到陈自强到来,这些来自各个部门的组员们纷纷向自己的组长起身问好。陈自强随和地招呼大家喝酒,酒过三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片漆黑黄浦江面上,只有商船上亮起几许灯光,陈自强心不在焉地接受兄弟们的敬酒,实是心里焦急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兄弟们有些酒意上头,陈自强见状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趁机溜了出去,在夜色的掩映下他悄悄靠近了一艘登陆艇。回头看看没有人尾随,却依然担心附近有人,故意喊了几嗓子,但回应的只有风吹黄浦江水哗哗的水声。陈自强放下心来,迅速解开一旁的缆索,爬上了巡逻艇。这艘巡逻艇的体型并不小,一般需要两个人来驾驶,但这根本难不倒在英国皇家海军学院接受过现代海军教育的陈自强,他熟练地接通电源,为了不被水上饭店的组员们发现,他连灯都没开,然后镇定地将艇开了出去。
市轮渡双层码头位置特殊,即使夜间检查也比较频繁,除了陈自强他们的经济检查组的巡逻艇,还有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登陆艇。本来把今日值班的组员们聚合在一起在水上饭店吃酒,已经解决了一块麻烦,但在饭店喝酒的陈自强,担心会有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登陆艇拦截钱经理从华益号上卸下来的货物,所以自己偷偷驾驶稽查艇驶出码头前来查看情况。巡逻艇没有开灯,但在漆黑的黄浦江上行驶,陈自强胸有成竹,他没打算直接向亮着灯的华益号进发,反而假意向附近的商船行驶,这样即使碰到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登陆艇也猜不到他的目的。
果然他驾船行驶到不远处的一艘货船边时碰到了警备司令部的登陆艇,艇上的强光照过来,以为是经济检查组的,便没有上前。陈自强在商船边等了一会儿,看到司令部的登陆艇越走越远,遂发动巡逻艇迅速转舵改变方向,向华益号驶去。一路上他看到,全程几乎都有淞沪警备司令部巡逻艇的身影,如果钱经理贸然从华益号上深夜卸货运走,稍有不慎便会被查扣。但是此时巡逻艇已经到了华益号边上,也已经容不得他犹豫,陈自强只能拿巡逻艇去帮助钱经理将华益号上的黄金运出去。
在华益号上的钱经理用望远镜看到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登陆艇在游弋,也十分焦急的等待着,船上的这1300多两黄金,是在胶东的组织成员用生命运出来的。为了把金精粉带出,组织成员们想出了许多巧妙的办法,有的藏进破棉袄里,有的夹在双层的鞋底里,有的藏在挖空的棍棒里和送饭的篮子里,有的把汞膏,也叫混汞金,回去加热使水银蒸发即得到品位很高的金子,塞到菜饼子里,一边吃着一边接受门岗检查。这些人带出了黄金也因为吃了含汞的菜饼子而丧命。后经自己在国m党反动派和组织在中原地区大打出手的时候,历经千难万险从海路运到上海来,绝不能让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人给查抄。焦急万分的他,看到陈自强驾驶巡逻艇过来,仿若看到了救星。
他也想到了利用陈自强驾驶的巡逻艇将装有黄金的货物运出,二人一拍即合,于是船员们将箱子装到巡逻艇上后,陈自强让钱经理和两名船员穿上检查组的救生衣,而后发动巡逻艇,向码头驶去。他尽可能地远离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登陆艇,以最不引人注意到方式远离华益号货船。十分钟后,巡逻艇终于离开了淞沪警备司令部登陆艇的巡查范围,码头上的灯光也变得渐渐清晰,他既兴奋又激动,将速度调至最大,直接驶向市轮渡码头。
然而此时变故突如其来,陈自强驾驶的巡逻艇的一部主机突然停止了运转,船速急转直下,刹那间,陈自强冒了一身冷汗。他想,如果巡逻艇坏在江面上那麻烦就大了,这样不得不寻求救援,结果就是不仅自己会暴露,箱子里装载的黄金也会被查抄。满头大汗的他,迅速和钱经理四下察看,确认没有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登陆艇过来后,才暂时冷静下来。他调整好巡逻艇的方向,让钱经理把船舵牢牢抓住。随后,自己冲到下面的机舱查看熄火的主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机舱内的陈自强的衣服湿了又干,他借着手电的光,不断地回忆自己在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学习的舰艇知识,对巡逻艇的油路及其他发动机控制设施进行检测,同时心里还默默祈祷不要被登陆艇或者那些在水上饭店吃酒的组员们发现。终于在二十多分钟之后,熄火的主机重新发动,巡逻艇可以再次加速。陈自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再次返回操作室,控制着巡逻艇艇全速向码头进发。
当天凌晨,这箱货被运到了组织设在上海的地下经济机构,花五万大洋买来的陈自强的华汇贸易公司,实际已经被改造成组织的地下秘密金库。而后经过上海的中央特科,将这些黄金被支援到全国的解放战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