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凌晨的戈登路25号大都会舞场门口,一片凌乱。
王世宝在赤木一郎和谭少良面前,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自认倒霉,钱没了可以通过其管理的赌场、妓院、舞厅再捞回来。如果被赤木一郎知道他收保护费损公肥私,估计脑袋都保不住。这舞场本是王世宝在镇场子,众人只能按照他的口供述说。谭少良综合了一下口供,并向赤木一郎做了汇报,情况属实,于是就以抢劫案进行了结案处理。
第二天,巡捕房对凶手进行了通缉,但连个照片都没有,加上又是中国人抢中国人,死了一个伪政府的财务顾问,对日本人的利益无关紧要,后续也就不了了之。
满腹疑惑的林怀部,是被王世宝送回张公馆的,当晚其在公馆内家丁休息室睡了一夜。尽管喝了很多酒,但他在床铺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来想去就觉得他看到的穿风衣的枪手是陈自强。自从上次他透露给陈自强张筱林将和日本贵宾一起看电影的消息,及至影院发生爆炸之后,自己再也没见过他。联想到今晚的情况,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产生:难道我的这位金兰兄弟是军统特工?他又仔细回想起二人见面的细节,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天亮后一定去问问陈自强。
天一亮,林怀部点完卯,问高鑫宝今天老爷是否有安排?没有的话自己要请个假会朋友。高鑫宝请示后,张筱林当即就给林怀部放了假,因为在影院爆炸时,如果不是林怀部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了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的建筑材料,他非死即伤。因此觉得林怀部忠心可嘉,就对他格外放纵了一点。得到假期的林怀部,出门即叫了一辆黄包车,赶赴他曾被绑架的那个军统联络站,到了之后,发现沈清醒在那里带人盘账。
看到林怀部到来,沈清醒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把他领到内室,给他一根大黄鱼,称是陈自强要转交给他,感谢他通报其主人大汉奸张筱林的行踪。林怀部此次来不是为这事,就向他打问义弟陈自强在做什么?自从影院爆炸前相聚,二人一别到现在都没见过面。
“嗷哟,林大哥,你可不知道,陈经理前几天和一群帮内的师兄弟斗酒,不知是喝到了假酒,还是喝得太多,竟然出现了中风的现象,当晚就嘴歪眼斜流口水,然后这些天一直在医院内。稍微清醒一点,即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我也不敢去张公馆找你,所以只能在这里等你到来。”
“啊!你怎么不早说,在哪家医院?”
“宝隆医院。”
“快,带我去!”林怀部急不可耐地拉着沈清醒就向外走,沈清醒一边交代属下继续盘账,一边扯上外套,二人急急出门,叫了两辆黄包车向宝隆医院而去。
很快到了宝隆医院陈自强的病房,医生和护士正在给躺在病床上蓬头垢面,嘴歪眼斜,流着口水的陈自强诊治。陈自强看到林怀部的到来,忙挣扎着起身,可由于中风,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几次不得起来。
林怀部坐在陈自强的床头,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陈自强。他一介武夫,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突然之间嚎啕大哭。哭声中有着急也有愧疚,着急的是平日里自己生龙活虎的结义兄弟,此刻因为喝酒中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自己却无能为力。愧疚的是自己居然对兄弟产生怀疑,误以为他是昨晚趁火打劫的军统特工。
陈自强看到林怀部为了自己动了真情,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但他忍住了,时机不到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出此下策假痴不癫。昨天在大都会舞场枪杀谢长庭时,他看到了醉醺醺的林怀部下楼,但他不确定林怀部是否看清了他的脸。出于一名顶级特工的谨慎,为了万无一失,执行完任务回来后,立即设计了这个计策,以打消林怀部的怀疑。
不过他和人喝酒致酩酊大醉的确如实,五月一日,他被巡捕房的法籍警监兰普登先生,请去百乐门喝酒,组织分配给自己在上海的唯一联络人潘先生与之同在。看到二人在一起,陈自强很惊讶,而潘先生又假装不认识自己,他知道其中大有玄机。
在觥筹交错中,他知道兰普登和潘先生是法兰西大学的同窗。潘先生趁去卫生间的机会告诉他兰普登人不错,虽然贪财贪权,但很守信用,同时还给陈自强传达了组织命令,刺杀叛徒戴冰天。陈自强没有直接和兰普登打过交道,但师父杜先生却和他颇有交情,这次兰普登正是带着杜先生的命令而来。
原来自赤木一郎当上公董局的副警监之后,他的帮凶陈少良协助他接连破获军统、中统、G党的地下组织,二人权势如日中天。此消彼长,兰普登本是他们的上司,却形同虚设。特别市欧洲战场上德国人穿过了阿登森林,并且占领了法国本土的赛登,兰普登这个上司,再也没有了呼风唤雨的能力,行事还要看赤木一郎和谭少良的脸色。
近日谭少良未经允许,居然闯进他的办公室威胁他,让他主动辞去公董局警监职务,还要他亲自推荐赤木一郎上位,否则将把他这些年收受贿赂,私放刑犯的罪证公之于世。这让兰普登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同时亦感到自己受到极大的羞辱。于是向正在香港避祸的杜先生求援,请杜先生指使青帮帮众将谭少良杀人灭口,为自己一雪前耻。杜先生和兰普登本就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大力支持,并告诉他找自己的徒弟陈自强执行,他是军统的人,可以轻松解决谭少良这个祸害。
杜先生随后亦给重庆军统局总部戴老板发报,让其派军统特工制裁谭少良。无独有偶谭少良近日接连抓捕军统特工三十多名,上海站站长陈恭湃也紧急给戴老板发了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