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绞尽脑汁想法子,可是怎么想都行不通。
就在这时,李建信过来找她了。
张秀花让他进来,“你在镇上开的小卖部,生意咋样?”
李建信颔首,“还可以。我正好过来拿货。”
张秀花问他想不想赚笔快钱。
李建信一头雾水,让她先说,他再决定做不做。
张秀花把李建国打算买下服装厂的事说了,“他一直陪那个服装厂的厂长喝酒,一个多月了,至今没谈拢,你陪着一块去,早点把钱压下来。”
李建信懂了,但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行,“这可是少一半的钱。我怕自己拿不下。”
“没事!要是拿不下,我就劝建国放弃。”张秀花把服装厂转让三次的八卦说了,“我担心他这啤酒厂建起来,也一定能干得下去。”
李建信秒懂,别说服装厂了,就拿他的小卖部来说,开业之后,就有不少人前去赊账。如果他不肯赊账,第二天管理人员就找过来,让他整改。耽误他好几天赚钱。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李建信觉得李建国没必要在他们县建厂,“二狗不是在南通建厂了,那边开得挺好的。干嘛不在南方开?”
南方改革开放,优惠力度大,他们这边比不过。
“是啊。我劝不住他。”张秀花也是无奈,“他想试试就让他试吧。”
李建信思忖再三,到底答应了,“我那小卖部平时没什么生意,只有赶集的时候生意才好点。正好我闲着,回头我来找他,跟他一块去。我先试试看吧。不一定能拿下。”
张秀花也是报最后一丝希望,不能眼瞅着李建国把自己喝成酒鬼,听到李建信说小卖部生意不好,就给他出主意,“我觉得你可以在县里弄个铺面,那生意更稳当。”
李建信已经想好了,“等祥祥和瑞瑞上了高中,我就把小卖部搬到县里。现在在镇上,就近照顾他们。两个孩子皮着呢。”
张秀花恍然,原来是为了照顾孩子,“你这爸当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全村上下有哪个父亲会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呢。唯独李建信。
李建信可不觉得自己这爸当得有多好,“他们给我当儿子,其实已经是困难模式了。我也帮不了他们更多。只能陪着他们。”
张秀花笑了。开仓库帮他拿他需要的货,然后跟他一起搬到三轮车的车厢。
张秀花让他也买个电动三轮车,这样骑着省力。
李建信确实馋她家的电动三轮车,但是一问价格,他就打退堂鼓了,车是好,就是太贵了,“我觉得这种电动三轮车不如买农用三轮车。那个是烧油的,只要加满油可以骑很久。而且车厢也很大。你这个太小了。”
“我这车只要两千多,烧油的三轮车得五千多,比我这车贵多了。”张秀花也想买那车,可是稍微有点名气的车子,价格是她这辆的好几倍。她舍不得。
李建信笑道,“我现在在学驾驶,回头攒够钱,我就买一辆。专门运货,也能赚不少钱。”
张秀花朝他翘了个大拇指,“你想得太对了!”
将三轮车装满,李建信就蹬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这刚走,张秀花正想回院子,眼尾扫见村口有人,侧头一瞧,好家伙,这不是二狗吗?
二狗也发现她了,叫了一声,“干妈。”
张秀花见他一个人回来的,猜想宝林应该已经回去体工队了。她点点头,像往常一样问,“吃饭了吗?”
二狗面对干妈有点心虚,他点头,“我在县里吃过了。”
张秀花转身进了屋。二狗忐忑不安跟上,他总觉得干妈怪怪的,她不是应该问他为什么现在回来吗?
张秀花回了堂屋,就问他,“你选好厂址了?”
二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对,选好了。”
张秀花像是看不到他的紧张,自顾自问道,“在哪建厂?”
“峰市。”
张秀花蹙眉,“峰市?那个地方最讲究礼仪,听说连吃个饭都要排座位,你要去那边建厂?你脑子没问题吧?!”
现在是改革开放初期,做生意看似是在地上捡钱,其实那些有钱人只是少数。有许多商人站在风口,被大风给刮走了,连尸骨都无处可寻。因为人的习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有许多地方官员仍然是以前的思维,认为做生意是投机倒把,会想方设法为难。张秀花觉得做生意就得去营商环境好的地方。
二狗微怔,他光想到那边的人很喜欢喝酒,需求肯定很大,竟是没考虑这点。
他想了想,“也可以去温州。”
张秀花疑惑,“怎么不去鹏城或是羊城?”
“他们开发得早,早就有啤酒厂。我去了要跟他们分杯羹,还不如去新地方,没人跟我竞争。”二狗暂时还不想跟人对上打价格战。
张秀花懂了,“我不知道温州好不好,你去考察之后再做决定。”
她只记得温州皮鞋厂很有名,后来好多都倒闭了。最直接的印象就是街头摆摊,上面写着广告词“老板卷款带着小姨子逃跑,工人只能出来甩货。”
二狗颔首,“我会的。”
张秀花沉默了,她想看二狗什么时候坦白。
二狗总觉得干妈怪怪的,他试探问,“干妈,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张秀花想想,把李建国要建啤酒厂的事说了。
二狗一听,嘴巴张得老大,“在咱们这儿建厂?不是说办不了吗?!”
“现在可以办厂了。服装厂和糖厂都对外转让了。”张秀花把李建国建厂难题说了。
“这边建厂不是那么容易。”二狗觉得这边的官员远不如南方灵活。他们为了拉拢商人投资,给各种优惠政策,有为难商人的官员立刻就调岗或处理。这边依旧端着共和国长子的架子。这也就罢了。手续是相当繁琐。一切都按流程走。
他怀疑他在温洲的工厂都建完了,这边连办厂的地方都没定呢。
但他不能这么说,“让干爸试试吧。他一直心心念念想开个啤酒厂。不让他开,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张秀花颔首。气氛一时间又冷场了。
二狗见她在看书,也不好打扰她,就借口去外面透气。
张秀花迟迟没等到他说实话,也憋不住了,将手放下,叫住他,“我去省城体工队了。宝林不在。”
二狗停下脚步,脱口而出,“她可能去比赛了。”
“不!体工队说她们放假了。”张秀花问,“她没回家,也没去首都,你说她能去哪呢?”
二狗有点不自在,绞尽脑汁想对策。
张秀花撑着下巴看着他编理由,“我在电视上看到珠珠比赛了,也看到你在观众席?你不是在南方找新厂址吗?怎么会跑去澳大利亚?”
她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甩过来,二狗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好半天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