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时,将完成好的图纸交给柳平,另还贴心的准备了一本小册子,对于一些稍微复杂的地方都做了详细的备注,图文兼有,十分易懂。
“厉害啊,小安。”柳平啧啧称赞,看来小乐给自个儿找夫君的眼光是真不错,别说整个府县,就算是整个大周朝沈淮安这样的人都少见,好不容易有一个,还成了自家人。
沈淮安只是微微笑了笑,柳乐却像是在夸他自己一般,十分与有荣焉。
“大哥,村口的那座山应当是可以买的,先找村长问问,若是不行,我就跑一趟府县找梁大人。”沈淮安话虽这样说,但心里笃定,村长会同意的。
朝廷的田地山林买卖,一定会具体到各个村,并且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指标,譬如每个村要买卖多少银子。
没去京城之前,沈淮安虽然对庆祥帝的一些政策不理解不赞同,但从未想过这个皇位是否有更适合的人。
去过之后,逐渐理解为何当时朝廷百官一致看好越秦王。
在治国谋略、为民谋利、心胸方面,越秦王都要胜庆祥帝。
沈淮安的思绪逐渐拉远,想起了临行时,越秦王的那句话:“当初是我想的简单了些,一味的退让,所以有了如今的局面……”
“小安,我需要你的帮助,三年,最多只有三年的时间,南境的百姓、整个大周等不及了……”
柳乐兴致勃勃的听着他大哥们对沈淮安的夸奖,偶尔还得发表几句看法,只是坐他身边的沈淮安一直没有动作,与其平日里的作风实在不像。
“我们下午去河边玩吧,我想吃鱼。”柳乐凑在沈淮安耳边,嘀咕着。
沈淮安这才回神,“好。”
将刚才的思绪抛之脑后,对于越秦王项朔的只言片语,沈淮安倒是推测了些事情出来,并且大概率猜对了。
只不过,正如越秦王所说,于他们而言,还有些日子。
于庆祥帝派也是如此,谋划这么多年,也不会急于一时。
很快,柳平他们已经拍板,下午去找村长,问问买山买地的事儿。
拖小乐和小安的福,柳家的财富与日俱增,平常的花销小,一辈子节俭惯了,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几年下来倒也积攒不少银两,足够折腾。
下午,柳平柳安先一步出门,柳乐和沈淮安要晚一些,且目的地不一样。
柳家村的河,格外清澈,鱼虾很多,之前还捞到过蚌壳,开出了珍珠。
柳阳本想要跟着一起去,被李文留在家中摇头晃脑的读三字经。
于是,有意无意的只有两人出行。
沈淮安去后院拿工具,柳乐想要帮忙,只得到一只小桶,且眼中的促狭意十分明显。
柳乐很快想起之前的事儿,叉鱼他只能提桶,其他像鱼叉之类的物品,被沈淮安严肃禁止。
“还记得吗?”
这人还非要点明,柳乐十分无语,不搭理他。
直接提着桶,转身出门。
沈淮安慢了两步,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从柳家的大门口出去,往村里的大路上走时,沈淮安快走两步,追上了人,趁其不备,将手紧紧握着。
柳乐挣脱了两下,没有松开的迹象,便放弃了。
“真生气啦?”沈淮安小声询问。
柳乐立刻瞪了一眼,反驳,“我才没有。”
“你以前也会去叉鱼吗?”沈淮安牵住柳乐的手,摩挲了两下手背,突然问道。
柳乐只一秒便反应过来,沈淮安说的以前是指什么,“不会,河里很少有鱼,吃的鱼都是人工养殖的。”
他以前生活的孤儿院,在一座重工业发达的小城市,小城边上的河水都呈现褐色,别说叉鱼,都很少有人会去河边。
“养的鱼没有河里的鱼好吃。”柳乐着重强调了一下味道,柳家村的河是极好的,里面生长的鱼肉质细嫩,味道很是不错。
柳乐又小声给沈淮安解释,为何河里鱼少,虽然沈淮安不知道他之前生活的世界,但这人领悟力极高,只是简单描述,便能明白其中精髓,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所以,柳乐很喜欢与沈淮安聊之前的事情。
“小乐和小安去河边呐。”
路过村口,一坐在那棵大柳树下嗑着瓜子的一位婶子,看见两人经过打了声招呼。
柳乐认识这人,为人热情,说话直率,性子豪爽,与李文关系十分要好,“婶子下午好,我俩打算去叉几条鱼。”
沈淮安也跟着打了声招呼,之后没有多聊,便告别,从村口的一条小路往河边走。
“这人啊,越有越抠,他们家还差买鱼的几个铜板么,非得上河里叉鱼,这不是和我这些人抢么。”周大菊一脸不屑的说道,说完还朝着柳乐和沈淮安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大柳树下坐了挺多人,但没人应周大菊的话。
周大菊的丈夫柳喜,与柳安家沾了点亲,前阵子周大菊家的宝贝儿子在镇上念书染上赌博的习惯,欠了赌坊的钱。
柳喜既想要儿子,又舍不得钱,两夫妻一合计,将算盘打到了柳平家,于是柳喜领着儿子上门借钱。
说着是借,但是根本没想过要还的事儿。
柳平为人忠正,对于村里家家户户的秉性,那是了解的十分透彻,自然明白其中的算盘,拒绝了柳喜的要求。
也是从那儿之后,理柳喜和周大菊对柳平家一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千方百计的挑刺。
前几日,柳乐和沈淮安的喜宴,柳喜家都没去。
刚才与柳乐打招呼的婶子,可没惯着周大菊,直接开怼:“咋?这河是你周大菊家买了的?”
村里的人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不是明摆着有人得了红眼病么。
“哎,你们瞧,这沈小子可太细心,哪家汉子会有这么贴心?一个小水塘,都不让乐哥儿踩。”
“是啊,要是我家汉子这样对我,我绝对天天温声细语的。”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你们瞧瞧,人家这做派。”
“话可不能这样说,那隔壁村的赵秀才不也读书么,还不是照样打夫郎。”话语间,满是鄙夷。
周大菊依旧不甘心的插了一句嘴,“这是刚成亲,再过阵子瞧瞧,就乐哥儿那娇纵样,早晚都得被休了。”
村里的人对待读书人是一万个敬仰,尤其是喜宴那日,沈淮安与县太爷称兄道弟,可谓是出了大风头。
若说柳乐之前是十里八乡哥儿中的香饽饽,那么沈淮安得是整个清水镇哥儿女娘中的香饽饽,镇上的一些富户悔不当初,为何当初没有发现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早点与人订下亲事,至少得让自家在如今的基础上翻三倍。
喜宴结束后,背地里也有不少人骂柳平一家,说柳家以收养之恩要挟沈淮安娶柳乐,毕竟哥儿比汉子大,并且大五岁这事儿着实少见。
哥儿女娘成亲的年纪早,若是十七八还未成亲,是会被人骂嫁不出去。
而柳乐不仅嫁了出去,还嫁得如此好,怎么会不招人嫉妒?
周大菊的那番话,倒没有马上反驳,毕竟同样身为女娘哥儿的他们,又是成亲多年,自然了解汉子们的心思。
对于每一个哥儿与女娘来说,成亲当日都喜欢与丈夫举案齐眉、恩爱白头,但最初的感情都会逐渐磨灭,最终破灭。
于是,对柳乐从最开始的羡慕变为同情,如今的体贴、温柔,都抵不过变心时的冷漠。
大柳树下坐着的人,此刻的想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同一。
作为当事人的柳乐和沈淮安,丝毫不知情。
与婶子告别,从小路下来后,路当中有一个不小的泥坑,若要去河边,必须得踩过泥坑。
柳乐正想挽一挽裤腿,尽力迈过去时,被沈淮安止住了动作。
沈淮安身材高大,又是从小习武,步子迈得大,于他而言,泥坑可以轻松迈过。
他先将带来叉鱼的工具拿过去,之后返回来到柳乐面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宁愿自己鞋底沾满稀泥,也不愿柳乐脚底沾染半分。
柳乐有些不好意思,村口那么多人,肯定都看到了,动了动,反驳道:“我自己可以。”
沈淮安抱柳乐的手,又收紧了两分,“没事,我喜欢抱乐乐。”
谁管你喜不喜欢呐!柳乐这一瞬间着实无语。
“都被人看见了!”柳乐气急败坏。
沈淮安不以为然,“看到就看到了,让村里人看看,我多疼乐乐。”
柳乐内心长叹一声,说好的内敛谦让呢???
放弃挣扎,宛如一条咸鱼一般。
抱都抱了,沈淮安索性将柳乐抱着走过这一段难走的路,直接将人送到河边,才返回来拿东西。
河边有两三个与柳乐年纪相差不大的哥儿女娘在洗衣服,柳乐总觉得这几人在看他,格外不好意思,眼睛不敢往那边看去半分,只得站在原地等待沈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