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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东京,集英殿。

虽然一整年都没有什么好消息,但这并不耽误赵佶举办每年一次的初一大宴。

赵佶是个很健忘的人,前两天才丢了大名府,现在早已经把这事儿抛诸脑后。

集英殿外,有司早就在殿庭外设置了山楼排场,还有宫女太监组成的群仙队仗,又找了些番人组成六番进贡,宫殿之上更是搭建了九龙五凤的奇景,东京教坊安排了乐师歌姬于其侧殿唱贺。整个集英殿周围张灯结彩,满是锦绣帷帐,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待时辰差不多了,早有宦官于殿门口一声唱喝,百官分两队,从殿外徐徐走入。

右手边第一位是童贯,他身材魁梧,英气逼人,代表着武官第一人。童贯是昨夜才回的东京。

其实童贯早就能回来,只是他半路得知大名府失陷的消息,担心皇帝迁怒于他,这才故意晚了两日,待皇帝气消,这才回来赶这初一大宴。

左手边第一位是一脸得意的蔡攸,就见他双手后背,挺着官肚,迈着官步,而他身后是须发皆白,老态龙钟,手持拐杖的老相蔡京。

按照官职,蔡攸如今只是少师,是没资格立于文官首位的,更是不可能站在父亲蔡京身前。

可如今蔡攸得宠,皇帝更是让他替代王黼,理办一应事务,王黼那可是元宰,百官之首,虽然蔡攸没有正式的任命在身,但所有人都默认了。

蔡攸那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现在得罪了,这以后要是真成了元宰,那现在就是在找死。

不过所有人都笑着看着蔡攸和蔡京这对父子,笑容很是戏谑,父子倾轧,这可是大戏。

“老头,你都快入土了,何必来凑热闹?”

蔡攸边慢悠悠的走边对着身后的蔡京说道,声音毫无尊敬,甚至还有一些蔑视。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离入土还早!”

蔡京慢悠悠的说道。

“哼,我看你就快死了!”

蔡攸眼神一冷。

“你何时学会的看相?”

蔡京不冷不热的回答道。

“这不是刚学会了么,我看你就要入土了!”

蔡攸哈哈笑着说道。

“你为何非要这样?”

蔡京看着面前的蔡攸,一门双相,这是多好的美谈,可蔡攸却是执意要和他为敌,非要父子倾轧。

“因为你这老头挡路了,你老老实实回乡养老,我自不会为难你!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赖着不走有什么意思?”

蔡攸看着蔡京说道。

“只要你答应不为难你几位弟弟,我回乡也不是不行!”

蔡京开口道,说出这话他脸上老态更重了几分,他本就是醉心权势之人,宦海浮沉这么对年,权势早已经和他融为一体。

可如今蔡京有些想认输了,他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如果蔡攸真心为了蔡家,那给他便是。

“我答应!”

蔡攸爽快的答应道。

“你记得明天上辞呈,我直接批复!至于皇帝那边我会帮你找好接口的!嗯……明天太晚,要不你今天就当面请辞吧!”

蔡攸立刻说道。

“你认真的?”

蔡京看着蔡攸,身上的老态龙钟瞬间不见,又变成了那个权倾朝野的蔡太师。

“我当然是认真的!”

蔡攸冷冷的看着蔡京。

蔡京没有再理会蔡攸,蔡攸有多么卑鄙无耻他是最清楚的,说出的话毫无可信度,答应得如此爽快明显是假的。

“老头,你考虑清楚,我可就答应你这么一次。”

蔡攸冷笑道,如今他权势已经超越蔡京,再也不用顾及什么。

蔡攸故意将速度压得很慢,后面的官员也只能慢慢跟着走,都知道这是蔡攸在故意羞辱蔡京。

“百官入殿!”

宦官又是一声喊。

蔡攸和童贯带着文武百官往殿内走。

集英殿虽大,但也坐不下那么些官员,这才东京有名有姓的官员可都来了,足有近千人。

想进正殿,那至少也得是三品以上的官员,至于三品以下的都只能坐在侧殿,五品以下的就只能坐在两边走廊上,这些人甚至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

而进入正殿的官员里有一个另类,那就是孙立,如今还是五品中卫大夫的孙立被特许进入内殿,而且座位非常靠前,仅在几名太尉之下。

宋律规定:文武三品已上服紫,五品已上服绯,九品已上服绿。

一群紫袍大员之中混入了一个绯袍官员,那是相当的惹眼,不少人打量着孙立,暗道这位大宋战神真是受宠。

进入内殿的官员在内侍的引导下坐定,众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到了孙立身上。

“这位就是战神孙立吧!听问你打梁山泊小胜几合,夺回三座城池?”

蔡攸看着孙立开口问道,语气依旧是高高在上。

“回蔡相,末将正是孙立,至于战事,孙立汗颜,未能拿下梁山泊。”

孙立早就听闻蔡攸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而且心眼极小,哪里敢怠慢,连忙抱拳行礼。

“还算有些能力,本相麾下正缺人驱使,不如投奔本相,过几个月光复大名府!”

蔡攸笑着开口道,他把大名府三个字念得很大声,目光还扫向蔡京,梁中书是蔡京的人,丢了大名府正好说明蔡京老了没用了。

“这……”

孙立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他这一侧最上首的童贯,他是武将,自然不敢随意背离军武系统。

“童相,你意下如何?”

蔡攸见孙立看向童贯,毫无收敛的也看向童贯问道。

这话一出,左侧的文官群体和右侧的武官群体都是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童贯回来之前蔡攸是代管枢密院,节制天下武将和兵马调度,可如今童贯回来了,那枢密院的事自然就是还归童贯。

蔡攸这么明目张胆的当这众人的面拉拢孙立,这摆明了是不给童贯面子,挖童贯墙角。

蔡攸如今虽然是得宠,位高权重,可天威难测,这么多年得宠的大臣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就那王黼算够得宠了,连升八阶,一路做到了元宰之位,成为百官之首,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皇帝一句话,直接贬为庶民,如今人虽然还在东京,但早就门可罗雀了。

如今这大宋王朝真能算常青树的只有两人,一个童贯、一个蔡京,蔡京是起起伏伏,可童贯这么些年位置那是稳如泰山,这份荣宠不是蔡攸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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