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中静静聆听着彼得罗夫上校诉说着那场发生在基辅城下的惨烈战斗,这场整个二战中堪称红军最惨重失败的战役,几乎已经无法用惨烈这样的相形见绌而又干瘪词语去加以形容。
“野战医院的同志们给我做了紧急的截肢手术,好在伤口处理地及时并没有发生溃烂感染,所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简单休息了两天之后我就立刻向上级请战希望能把我继续派回战斗的最前线,但彻底失去了整个右臂之后却已经连最基本的掏枪射击都是个问题,一线上的战斗部队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一个身体有残疾的人去加入战斗的,现在想来的话上级回绝了我的请求也许才是正确的决定。”
兀自开口中举起一旁的酒瓶再度给自己斟上了满满一杯,映照在昏暗灯光下而又在摇晃杯中迤逦夺目的酒心旋涡,正如同彼得罗夫上校此刻的内心一般躁动不止。
“那几天里大概是我这人生走到现在路上最失落的时候,我无法接受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的事实,几乎已经和自暴自弃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不肯接受药物还一度想过自杀。”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那个在莫斯科内务部里工作的老同学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知道了我在前线上的消息,用一纸调令把我征召去了莫斯科内务部赴任,同时还以指挥部队突围立下战功的名义附上了一纸晋升令,带着一条胳膊去内务部总部赴任的人大概我还是第一个。”
“等真正回到了莫斯科以后我才知道,这个当年和我同一期从党校学习毕业的家伙在内务部里可是比我在一线部队要强出太多。光是官阶这一条上他就已经当上了少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我们那一期毕业生里干的最好的一个。”
听罢彼得罗夫上校这一番感慨话语之后的马拉申科若有所思,双眼中悄然一逝的略带疑问神情却是被彼得罗夫上校看在了眼里。
“能把卡马洛夫这个混蛋拿下并不是偶然。”
“自打战争爆发之后,整个莫斯科城里城外的形式就变得格外严峻。芬兰人、德国人、甚至是美国人和英国人,这些形形色色的间谍总想着从莫斯科里获得他们最想要的一手情报。”
“不肯安分下来的德国和芬兰间谍甚至还谋划过几次暗杀和破坏行动,一些被他们开出的条件给腐化收买了的党员不惜出卖祖国为这些呐粹法希斯走狗做事,所以这样的情况必须加以遏制!”
“特别行动部的任务就是旨在莫斯科城里去查出并清剿掉那些间谍网络,同时还要把那些隐藏在我们同志中间的肮脏叛徒给揪出来!”
“像卡马洛夫这样的家伙虽然坏的彻底,但就目前掌握的调查材料来看他最起码还没有和任何间谍组织有过接触,所以也还不至于连累他的家人,充其量也就是审判他一人罢了。”
一语道尽之余随即轻轻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向着马拉申科示意,明白了彼得罗夫上校用意之后的马拉申科旋即也举起了自己面前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的穿喉烈酒在眼下这种特殊的氛围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饱含其中。
“这么说的话您现在又重新找到了战斗的意义,对吗?”
所谓的战斗不光光只发生在炮火纷飞的前线,明枪暗箭相互交错中的后方反间谍战线上同样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生死相搏,倘若彼得罗夫大叔真的能够适应这样的新环境并恢复心境的话在马拉申科看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并没有让手握着酒杯而一语不发中的马拉申科等待太久,以那平静的眼神稍稍思考片刻后再度开口的彼得罗夫上校语气已然是如最初一般充满了坚毅。
“来到现在的环境里之后我思考过很多,既然失去了一条胳膊无法再继续参与到前线战斗中的事实已经注定,不论我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与其这样就此沉沦下去,不如像保尔柯察金同志那样去勇敢面对残酷的现实而做出改变。我曾经让无数意志沉沦的同志们走出了心理阴影,自我救赎的道路也理应由自己去完成。这就像是一项政治任务一样,对我来说只有必须完成这一个选择。”
能够看到彼得罗夫上校在接连遭受这么多打击之后却依旧还能重燃起最初的斗志,这样的结果对于一心想看到自己的彼得大叔朝好的方向发展的马拉申科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气氛逐渐说开了的二人开始不断地举杯共饮,就连酒量比起这两个大男人来说要逊色不少的娜塔莉娅都喝了不少下去而脸颊绯红。
畅所欲言的马拉申科和彼得罗夫上校在这一晚上聊了很多很多,从回忆契尔尼亚耶夫师长的点点滴滴开始直到痛恨卡马洛夫这样的红军渣滓而结束,一路走来间留下了太多共同回忆的马拉申科还从未像今晚这样能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倾吐而出。
“我听说你是从列宁格勒前线上被飞机紧急运回莫斯科接受治疗的,这可至少是司令员级别的待遇,马拉申科,你现在...嗝...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超乎我的想象了。”
酒越喝越多舌头也越来越大的彼得罗夫上校渐渐开始有点嘴巴把不住门,放在平时的时候一向谨言慎行的彼得罗夫上校,可是从来不会去主动谈论有关别人的待遇一类的问题的。
能够向马拉申科说出如此这般话语除了彼得罗夫上校的确喝的有些上头了以外,马拉申科这凭借自己实力的火速向上晋升才是真正令其所惊讶和感到好奇的对象。
“司令员级别的待遇?嗝...大叔你就别嘲笑我了,你见过那个司令员开着坦克去和德国法希斯拼刺刀的?在列宁格勒我都快把坦克开成拖拉机了,就是专门去撞德国佬的那种,要不是那帮德国佬的坦克实在烂的没法说,我现在...嗝...我现在能不能坐在这里喝酒还是未知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