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司徒雯雯的戒指啄伤第一个目标白文玉开始,吴同光就观察到白文玉的症状明显是因为神经中枢受到剧烈冲击,他大致猜到了她使用的是什么类型毒剂。
他与尚清源搭档多年,对于中外医药毒理都有一定认识,这种能藏匿在一枚戒指上,急性发作又能致人死命的毒剂,应当是一种化学浓缩制剂。
随着白文玉、保卫先生相继中招,现在戒指上剂量已经不高。李梧桐既然不是被毒剂直接侵入血液,那么施以抗生素解毒剂一类的药物,应当就可以驱除体内的这种制剂。
当然,这对于早年曾经留过洋的行动队队长徐伯豪来说,也是识别得出,他自然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素以狠辣着称,但万料不到,吴同光居然下如此狠手。
吴同光道:“马上通知最近的医护人员带上药物过来,否则你也要死。”
原来这才是他的用意。他握着长枪,将全身乏力的徐伯豪拉起,推到了窗户边。
徐伯豪鼓起力气,向他下属一挥手:“快照他说的做。”
几名马仔顾不了郑碧婉,转身正要跑下楼去,只听“笃笃笃……”楼下脚步声响起。
又是谁走了进来?
徐伯豪已经下令所有人持枪守住门口和窗户,这个声音只可能是刚刚在外面死斗的司徒静和卓少卿。
徐伯豪眼中发光,神通广大的司徒静仿佛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这个脚步声很轻,也很慢,本来就不似男子的脚步声。
最焦虑的是郑碧婉,如果这个脚步不是卓少卿,那么卓少卿是不是已经遇难?她和卓少卿有着特殊复杂的情感,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李青峰,实在不愿意再听见卓少卿的噩耗,特别是卓少卿还是为了她,才只身去截留司徒静。
她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李青峰是自杀,而且卓少卿本来就似还有很多秘密没有托出,比如说前日当林雨桐等人赶到慧云故居的时候,吴同光找到地道入口得以脱身,卓少卿的行为本来就很可疑。
卓少卿仿写了一幅慧云法师的字画将“冬袭涞水,荣河可鉴”这八个小字遮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似乎并不是为了提醒吴同光密道入口所在,而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密道入口才对。
卓少卿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笃笃笃……”脚步声已经到了二楼。
郑碧婉胸口起伏,心中突突突的跳了起来。徐伯豪也是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太大,影响了耳力的判断,不能提早预知来者是谁。
来的如果是司徒静,那么说明卓少卿已经遭遇不测,而当前整个形势将完全被徐伯豪控制,吴同光李梧桐等人必然也不能幸免,一支简陋的长枪怎么可能挡得住司徒静这样的职业杀手。
如果来的是卓少卿,那么谢天谢地,至少今日脱身不难,而且从吴同光手中夺走密码母本也不是难事。
“笃笃笃……”脚步声终于走到了三楼
.......
北平。
沉寂的北平城。
胡同和巷陌里都有些清冷,即便是高高的日头正照,树桠阴影缩成一个脚丫大小,也掩盖不了北国的干冷,北风尤烈。
这个古都的历史自不必多言,红墙黄瓦、八角楼台、歇山月洞,柳堤湖顶,都颇有古老的味道。
北平城的中心,是过去的紫禁城。老北平人乃至全中国的人都知道,紫禁城以前是皇帝住的地方,当年国父奔走革命,好容易赶走了皇帝,并同时保全了北平。
北平城向西,直往颐和园、圆明园方向,有着名的学府,也有着名的皇家园林。布衣平民,如今亦得游历,这片土地从旧时王谢,已经变作了飞入寻常人家的燕儿。
那紫禁城自不必说,然而那颐和园也是千亭万阙,文物无数。园中的昆明湖悠悠然然,碧波潋滟的一分水,就把江南风光揽到了北方。
这样的城市,集开天化地之人文和景致于一处,怎么忍心让它遭受战火?
颐和园旁边是圆明园,圆明园的西侧有一个围湖而建的庭院,是过去一名军阀住地,叫做达园。
这达园虽在圆明园之外,但曾经也是皇家避暑之地,内有乾隆皇帝御笔亲书。
这所达园颇有来头,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军队侵占东三省,大批东北军民迁来北平,“少帅”张学良提议,由政 府拨款四万银元将达园购置作为救济居所。
每每到了历史的关键时刻,总会有一些古老的处所,担当起庇护众生的重任。历史往往难以预料,恐怕在两军对峙时,谁也预测不到,这个曾经庇护过“少帅”东北军的处所,将在两年后迎来他新的主人。
而此刻,在达园向西不远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公寓里,正在进行一场简单的交谈,这个交谈,将决定历史。
不久后,中共情报战线的领导人李克农将率部入驻达园,为中共中央进驻北平扫清障碍。
小公寓很简陋,客厅一张木头方桌,围坐着五名男子,年纪高低不等。
居中的男子姓张,约莫四十岁年纪。他左手边是一个名留有短胡须的男子,男子带着一对圆圆的斯文眼镜,但他的皮肤已经有了风霜之色,这个男子姓李。这桌上的人,都只有代号.
张姓男子道:“战事风云变幻,如果我军冬季攻势能重创傅作义部,那么形势将对我方极为有利,只是……”
“只是这北平城恐怕要遭受战火。”桌上另一人说道。
“当前的问题是要如何保住北平,以免生灵涂炭。”
张姓男子道:“傅作义如今陈兵阵阵,老蒋亲自为他打气,授予莫大的军权,如今他足可左右国民党大局,要劝降他谈何容易。”
“打是要打,不打不行,中央也是这个意思,不让对手知道我们的厉害,那就没有谈判的砝码,砝码都没有,还谈什么劝降?”张姓男子身后一位瘦高个子说道。
“对,要保住北平的前提,是冬季攻势上重创敌人,让敌人不谈也得谈。”
张姓男子道:“我等不同他人,作为北平地下党部,除了配合我军攻势,还应当把保住北平城作为第一要务,如果劝降不成,把这历史名城打个稀巴烂,老百姓不同意,我们也将面对历史的谴责啊。”
他顿了一顿,望向身旁李姓男子。
那戴圆圆眼镜的李姓男子终于开口了,他说道:“诸公还请放心,劝降一节我已经有了重要人选。”
“哦?”另外几人望向他,待他下文。
他神秘一笑,说道:“此人思想进步,是我地下秘密党员,现在一天津一家报社,而且除了她,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劝降傅作义。”
“您是指……”
“就是傅作义的女儿。”
桌上众人都不说话。
张姓男子一拍桌子,道:“好!那么现在我们剩下的任务就是配合战局,今冬好好干他一仗。”
“可是傅作义以防为攻,河北一线几乎固若金汤。两军势均力敌,胜负未知数啊。”
“我们既然知晓今冬战局重要,敌人想必也清楚得很。”
“用兵伐战,唯‘间’至上,情报工作恐怕得加大力度才是。”
那李姓男子,用手扶了扶眼镜,说道:“‘雷音’和‘寻火’都已启动,我军一定能在情报优势上跑赢对手,现在老百姓自发支持我们,天时、地利、人和均占,大可出兵与敌人一战!重挫傅作义,为下一步劝降工作做好铺垫。”
除了“雷音”,还有“寻火”?“寻火”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