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卿和郑碧婉正在往大学校园赶了过来。他们与吴同光推断是不谋而合,李青峰肯定是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留给朱教授。
郑碧婉心中在默默祈祷,希望朱教授不要出事,当年卓少卿、李青峰、郑碧婉三人均受过朱教授的帮助。
他们二人的身法俱佳,脚程又快,从南市一路奔跑,往大学方向,看样子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到达大学校园了。
卓少卿道:“你说会是什么东西?”
郑碧婉道:“我也说不好,但是若那半截书册不被烧毁,恐怕还能推出来一二。”
“唉.......想当年,郑碧婉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可如今怎么就成了他人的之鹰犬。”他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十分欠揍。
郑碧婉怒道:“闭嘴,你懂什么?谁像你这个没有担当的人。”
“担当,你还同我说担当?”
“我一身艺业都得到党国和‘上峰’的栽培,若不效犬马以报,还算得了是人吗。”
卓少卿变本加厉道:“你说的没有错,你的党国确实没有把你当人看,无非也就是犬和马而已。”
“你!”郑碧婉作势就要给他一巴掌。
“这天津城要是被共军解放了,你们该怎么办,死守南京?”卓少卿对她颇有关心之意。
郑碧婉一字字道:“我军不会输掉天津城。”
“难说得很……难说得很,我看呐,北平也不会拖太久咯。”
郑碧婉沉吟一阵,黯然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丈夫想必开心得很,到时候我也随他而去,想必他等我等得太久了。”
卓少卿问道:“既然你丈夫想见到南京解放,你为什么要极力阻止中共获取这份情报呢?”
“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得我们女人的想法。”
卓少卿耸耸肩,在他看来,郑碧婉和李青峰各为其主,相爱相杀,真是不可思议。实际上,他二人各自固守信条,又各自好强,绝对不愿意向对方低头,郑碧婉跟随李青峰南下,恐怕也是挟持他的成分居多,神经混乱的李青峰即便侥幸重到南京,与中共人员接头在际,她也会在第一时间干掉丈夫,为了党国,不会犹豫。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下手,因为他是她丈夫。
想到这里,卓少卿不由得心里有点酸。
郑碧婉问道:“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问。”
“别问了,我不会说的。”卓少卿道。
“我还没问!”
卓少卿道:“我不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我就是不想回答,问不问是你的事,答不答是我的事,老子心情不好。”
“还是没个正形!”郑碧婉气道。
卓少卿突然很是失落,道:“是啊,我是没个正形,李青峰就是太正形了、太端正了,才给毁了。”
郑碧婉道:“我今日不杀你,但我并不相信我丈夫是自杀。”
“你不信那也没有办法,反正一切总有水落石出时,等你见到朱教授,看看李青峰到底留了什么给他就知道了。”
“其实,我心中有数。”郑碧婉道。
“哦?是什么?”
“那半截书册已经烧毁,你可知道那半截书册烧毁前是什么吗?”
她接着说道:“那是一本日记本。”
......
“梧桐,我猜测,用于破解《归燕》简谱密码的母本,是一本日记本。”吴同光忽然灵光一现,对李梧桐说道。
李梧桐打趣道:“都什么时候了,吴同光,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你猜来猜去,到底朱教授死因和这件事有没有联系?”
此时的吴同光正在重新查勘现场,站在休息室的书架前,看着书架上林林总总的工科用书,他心中默想:“这书架上,有这么多书,有的是教学教材,有的教学笔记,这些笔记多半都是教授们自己的心得体会,国外先进科学技术在中国推广已经有些时候了。”
他拿起一本笔记本,随手翻开,里面记载的是各类公式、算法,他似是突然在思考什么问题,想得入了迷。
李梧桐本不想打扰他,但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莫不是觉得雷音将母本藏在了这个学校的某个地方?我的天,大学中书籍浩瀚如海洋,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吴同光回过神来,说道:“不,这个日记本多半就在这栋楼里。”
“什么?”李梧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吴同光这么快就有了结论。
吴同光拿出抢来的半截书册,书册已经皱皱巴巴,但是封面书写的“李铭鼎”三个字,与隐形墨水氲出的诗句仍然清晰,他缓缓道:“这个书册本来就是金丝眼镜男子的记事札记,你看,它每一页虽然是空白,可是它的页眉上都留有填写年、月、日的空白处。”
“这么说雷音是个有写日记习惯的人。”
吴同光向李梧桐投以赞同的目光:“对,若他平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非常时期随身带着日记本走来走去,肯定不合常理,惹人怀疑。”
李梧桐道:“可是,这半截书册,却是空白的。”
“这个本子,是空白的,说明他使用未久,他既然有长时间记事的习惯,那么他的上一个日记本哪里去了呢?”
“我明白了……”李梧桐想了一想,道:“不对,这也不能说明日记本就在这栋楼里啊?”
吴同光道:“如果朱教授和雷音见过面,那么这种可能就非常大。”
李梧桐道:“如果我是朱教授,会把这个日记本放在哪里呢?”
吴同光没有回答,他一时没有答案,他继续打量这个休息室的书架,他又抽出书架上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很厚,他翻开后,觉得字迹和刚才翻看的上一个笔记本是同一人书写。他翻到扉页,只见上面写着“郑嘉业”,是学堂里教工科的另外一位教授。看来这本笔记是郑教授所书写。
吴同光心念一动,又抽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扉页仍然是“郑嘉业”。
吴同光随即又抽出了所有笔记本,他叫来了保卫,询问郑嘉业教授的情况。
保卫道:“郑教授是学堂里的老教授了,不过他好像一直和朱教授有些过节……也不能算作是过节,应当只是学识上的不同见解造成的,我之前在校门口值守的时候,就见过他们两同行,边走边讨论什么问题,后来好像不合,郑教授就快步离开了。”
吴同光问道:“那郑教授现在他人呢?”
保卫道:“郑教授已经足足两个月没有来上课了,听说是病了,休了病假。”
“病假?”
“是的,其实长官想必也清楚,现在的这个形势,南京马上就要受战火波及,好多师生心中不稳,能坚持下来教课和学习的,都不多了。”保卫似乎在给郑教授病假作一个开脱。
吴同光好一阵没有说话,他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但一时又没有想明白到底问题的谜底在哪里。
李梧桐看着吴同光:“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呆呆傻傻的,很有些趣。”她和他已经建立起很强的默契,她知道什么时候吴同光在集中精神,思考推理一些关键问题,所以她并不插话,她心中也很焦急,但一想到吴同光的能力水平,她就能充满信任感。
吴同光也是一样,他很少集中全部精神去思考解决一个问题,许多问题在他稍稍动动脑筋的基础上,就能迎刃而解,可是这次他不得不认真起来。他们所拥有的时间并不多,他需要做到物我两忘,而只有在李梧桐身旁,他才能如此放心的进入冥思。
“梧桐,你知道我为什么感觉这个现场有问题吗?”吴同光忽然问道。
“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
“因为这个现场太正常了,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得根本没有一丝杀气,这里莫非不是朱教授遇害的第一现场!”吴同光说道,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