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拢而来的几名日本宪兵见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意外,就又重新回到自己原先站岗的位置上,不时对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搬运工喝骂着。
吴同光不停的在一众搬运工中间来回穿梭,装模作样的指挥着“都快着点啊,今天要按时送到南京港码头。”
“小心点。”
每有搬运工路过吴同光的身边都一脸讪笑,以示敬畏。但心里都把吴同光骂开了花:狗汉奸,让你现在得瑟,别看今天闹的欢,就怕有你拉青丹的那天。
而吴同光现在可不管他们是笑是骂,他一心想着的是如何通知中年人。可日本宪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楼梯口都有日本宪兵把守,想和中年人近距离交谈根本是不可能的。而情势紧迫,又必须要抓紧。要不等一会藤田少佐或是小野一郎上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息传递就更难了。
吴同光正自焦急的时候,中年人和另一名搬运工抬着箱子刚好从他的身边走过。中年人神色从容,和其他搬运工一样只是对吴同光笑了笑。
吴同光看着却特别别扭,而且从这笑容中解读不出中年人是想传递给自己什么信息。就好像中年人至始至终就只是一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搬运工而已。
可中年人这一笑,却让吴同光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
吴同光嘴里还在不停的指挥着,但眼睛的余光却瞄准了和中年人一起搬箱子的另一名搬运工。当这名搬运工走到存放牛皮纸包的那颗植株旁边时,吴同光一步走至其身旁,微微抬起右肘轻轻在这名搬运工腋下撞了一下。搬运工腋下吃痛,站立不稳,向右侧一倾斜,膝盖便顶在了花盆上。
旁边的一名日本宪兵见再生异状,大吼一声“八嘎,你们这群中国人。”说着直接就把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对准了这名搬运工。把这名搬运工吓的顿时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吴同光及时出现在两人中间,用日语对这名日本宪兵和在远处正要赶来的日本宪兵说道“我来处理,我来处理。”并将烟递了上去。
这名日本宪兵笑着点了点头,对吴同光说道“呦嘻。”同时对其他几名日本宪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过来。
吴同光见此略微松了口气,他直接拽起了跪在地上的搬运工。看到这名搬运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把这小伙子折磨成这个样子,吴同光心里不觉愧疚起来。虽心有不忍,但吴同光还是要把这场戏演完。
吴同光一只手轻点着年轻搬运工的胸膛,摆出一副标准的汉奸模样,说道“告诉你们,小心着点、小心着点。怎么就不记着呢?给皇军办差,能像你们这样毛手毛脚的吗?”
年轻搬运工这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只能在一旁不住的抽噎,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吴同光见状,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干活都加点小心,这里随便一件东西碰坏了,都不是你能赔得起的。”说话间,还用另一只不住的手敲打着花盆边缘。
一旁的日本宪兵看到这一幕,不禁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觉得中国人只会耗子扛枪窝里横。却丝毫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倒是离年轻搬运工最近的中年人站出来,为年轻搬运工求情。弓着腰,但神情却不卑不亢,对吴同光说道“老总,您看他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给皇军当差难免紧张,一时慌了手脚。您就高抬贵手,饶他一回。况且这东西也没损坏。”说完,还用手在花盆被碰过的地方摸了一圈。
吴同光见中年人的言行意味深长,料想他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吴同光微眯着眼,看着中年人继续说道“好在东西没事,要不你们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也赔不起。”说完,吴同光又在花盆边缘上轻轻的敲击了三下。
吴同光说话间,目光一直紧盯着中年人,中年人也同样迎着吴同光的目光一直看着吴同光,直到吴同光又敲击了三下花盆,才微微低下头来,说道“是。我们懂了,这花盆如此珍贵,我们一定加倍小心,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中年人说“懂了”两字的时候,音调稍微重了一些。
吴同光微微点头,听出中年人像是话里有话。对中年人说道“懂了就好,继续干活吧。”吴同光对中年人说完之后,又招呼着其他的搬运工继续开工。一众鬼子兵更是“快快地”“干活地”催促着搬运工们继续搬运货物。
吴同光也实在是使出浑身解数了,他想只能帮中年人到这了。自己如此明显的暗示,希望中年人真的“懂了”,真的惨透了其中的玄机。
日本人的搬运任务足足持续了一上午。吴同光送走了藤田少佐和小野一郎,一上午的临时特工生活在紧张和刺激中终于画上了句号。吴同光坐在办公室里,如波涛翻滚的心情直至现在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吴同光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被藏在花盆里的牛皮纸包,是否已经被中年人成功取走了。他趁着午休其他人都出去吃饭的时间,又一次上了四楼。
吴同光在花盆里摸了个遍,然而,花盆里除了杂草和泥土,再无它物。他知道一定是中年人把牛皮纸包取走了。若是日本人发现了,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此时的吴同光心情无比舒畅,之前紧张、忐忑甚至恐惧的心情一扫而空。
吴同光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他在想:把小鬼子耍的团团转的感觉真爽,当回顶天立地的中国人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