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原先的温馨气氛荡然无存!
闻池与初砚隔桌而坐,一个桀骜而视,一个好似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平和已经不再。
曾经的针锋相对、一言不合就吵架,好像全都重新回来!
一切回到最原点!
可不管是闻池还是初砚,谁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在闻池看来,他已经成年,事业和未来都不需要旁人的插手,他有自己的规划。
而在初砚眼里,闻池将自己的人生经营得一塌糊涂,原先做明星勉强算是成功,那现在呢?
在网上被咒骂,从长相到事业,乃至于家人都被侮辱个遍,这种地方还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吗?
初砚觉得闻池之所以执拗,不过是少年犟脾气,并非对明星事业有多么热爱。
他便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脾气,尽量以真心劝说的语气:
“浪费两年已经足够了,离开娱乐圈,你大可以去追求真正的梦想……”
闻池的理智已经被恼怒冲得支离破碎。
他只听得前面半句,便不想再听下去,腾地站起身!
闻池冷着那张脸:
“今天这顿饭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和你一次次吵架。”
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初砚也动了怒。
眉眼冷肃森然,喝道:
“站住!”
闻池才不会听,连脚步都不曾停顿。
初砚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怒气冲冲地离开,双手握紧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他沉默着,眉心紧拧,如亘古不变的雕塑伫立。
房门突然被人拉开。
初砚眉眼一松,抬头望去,以为是闻池又回来了——
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不解看向他,眉目温柔慈爱。
女子看着身形柔弱瘦小,唯独那双手经历过刀割火灼,是一双合格无比的厨师的手。
没错,这位中年女子,正是前任老主厨的独女、现在圆圆居的老板兼主厨!
初砚压下眉眼间躁意,若无其事地喊了声:
“云姨。”
“不是说闻池会来?我还想特意过来跟他打个招呼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中年女子的语气熟稔而亲近。
她的全名是柳云,与兄弟俩的母亲初云苓曾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说起来,也算看着初砚闻池长大的。
不过后来初云苓失踪,柳云失去了圆圆居,他们之间也减少了来往……
直到柳云想要夺回圆圆居,初砚又出手帮了她。
如今,圆圆居回来了,当年情分也回来了。
所以,初砚对云姨总要对旁人多几分耐心:
“他有点事,急着先走了。”
柳云没有怀疑,笑着颔首:
“我知道,他现在可是大明星,上的那综艺节目我们全家人都爱看!就是有点可惜……我还说这么多年没见,那小家伙多半不记得我,想要和他重新认识呢!”
“会有机会的。”
初砚笑得滴水不漏。
因着这份关照,初砚不好撇开满桌的菜离开。
毕竟这也是云姨想着当年,为兄弟俩精心烹制还原的味道。
初砚留下来,将能吃的都吃了。
那些不曾动筷的,便打包准备带去给等在外面车上的司机。
当他提着食盒从圆圆居朴素无奇的大门走出时,接到消息提前等在路旁的司机见状,急忙推门下车过来帮初砚接过食盒。
初砚说:“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味道,都是没有动过的。”
司机刚到初砚身边两个月,知道初砚做事风格严厉,却鲜少接触到他平易近人的一面,当下有些受宠若惊。
“真、真的吗?”
初砚颔首:
“当然。前提是不嫌弃的话。”
司机激动不已,他知道这家圆圆居的价位: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我家丫头还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初砚哦了声,第一次听说司机的家事:
“你有女儿吗?”
“嗯,九岁多了,学习成绩很好呢!”
司机骄傲地挺起胸口。
初砚眸光闪了闪:
“挺好。”
如果小妹还在,差不多也是这个年龄……
顿了顿,他忽然道:
“既然这样,不如下次带着孩子和家人们来趟圆圆居吃顿正式的。我回头让人安排。”
为了照顾司机自尊心,初砚话说得很含蓄。
不过言下之意就是这顿饭由他付钱。
司机听出来了,感动道谢。
原先初砚在司机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
经过这么一遭,司机知道初砚和他的前任老板不同,没有高傲看不起人的毛病,言语间便松弛许多,送初砚回去的路上,不再一直沉默,而是主动闲聊。
初砚想到刚才和闻池的不欢而散,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模糊了姓名,只是大概提及了叛逆的弟弟:
“……难道他说的‘不要管他’,只是随便说说,不是那个意思?”
想到闻池说出那句“原来你都清楚”时,神色间的受伤和失望,初砚像是心里扎了根刺,哪哪儿不得劲,真切地迷茫着。
前座的司机笑了:
“他年纪不大,还是个孩子呢。我家丫丫发脾气也说不要理爸爸,结果总是用眼睛偷偷瞟我。我知道,她是等着我去哄她呢!孩子就是这样,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就会偶尔闹闹别扭。”
初砚身体微颤,懊恼地喃喃着:
“原来是这样吗?所以小池他……也在等我去哄他?”
他喉咙有些滞涩,忽然便对今晚朝闻池发火说的那些话,后悔不已。
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脾气上来控制不住……
初砚不想耽搁,任由误会继续。
车子在红灯路口停下来时,他对司机说:
“稍等,我打个电话。”
随后拿出手机,找到闻池的号码拨打出去——
嘟。
红灯切换绿灯,轿车起步,缓缓行驶。
嘟。
红色大货车的司机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没注意到绿灯变红灯,猛地踩下油门。
嘟。
轿车经过十字路口。
货车冲过十字路口。
嘟。
轿车和货车上的司机,几乎同时察觉危险,猛地拉拽方向盘。
嘟……
“喂?”
手机脱手飞出,屏幕碎裂,通话中断。
——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