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民祺的右肩被打穿,这枚珍珠像子弹一样,透体而出,这股冲力让福民祺再也稳不住身形,从屋顶栽了下去,幸好被树枝挡了一下,他落在地上,翻身就跑。
突然,他的背后风声骤起,福民祺回头一看,那个老太监身形展开,像一只大鸟一样,向他扑来…
福民祺练的拳是南少林的洪拳,但脚上功夫更硬,他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只能一转身,双脚一翻,照着安德海踢了出去,安德海硬对硬,接了他七脚,这才落在地上。
福民祺捂着伤口,鲜血已经浸湿了半边身子,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狠狠地盯着面前负手而立的安德海。
安德海活动了一下手腕,阴恻恻地说道。
"真是个高手,以上肩为守,以下胯为攻,十二路谭腿攻守并重,好功夫。"
福民祺双脚叉开,力运足底,气走全身,他眉头紧锁。
"你使的是大圣劈挂,七十二路擒拿手?你究竟是谁?"
安德海单掌为钩,探了出去。
"好见识,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毛贼,也罢,为了让你在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咱家就告诉你…"话音未落,安德海一纵身,双爪扣向福民祺的双臂。
福民祺脸色一变,低声吼道。
"咱家?你是太监…"
脚下不怠慢,转身,侧踢,连环脚闪电般踢出。
安德海已经接口道。
"咱家安德海!"
说着单手扣住福民祺受伤的肩头。
"安德海?"福民祺惊呼一声:"你不是早死了吗?"
身子一滑,肩上的肌肉一弹,将安德海的手弹开,"嘶拉"一声,衣服被扯开了。
"咱家又活了,小子,你不错呀,竟然会沾衣十八跌?"安德海嘴上和手上都不闲着,逼得福民祺一退再退。
突然,不远处的树上,有人冷笑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
"小安子,你的话太密了!"
福民祺倒纵而退,才看清树上站着一个小孩,但听声音却是女人声,正是于全。
于全轻蔑的看着他,手指轻弹,两枚铁弹像子弹般射来,福民祺躲避不及,只得将身子扭了扭,滴溜圆的铁弹子从他的右胸,左腹打了进去。
福民祺狂吼一声。
"少林一指禅!你是少林叛徒鬼童子于心元!"
这于心元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道光二十八年生人,三岁死娘,七岁死爹,爹娘一死他就要了饭,在他八岁那年冬天,天气异常的寒冷,于心元窝在镇子的角落里,堪堪冻饿而死,被下山办事的少林罗汉堂堂主清慧大师所救,清慧大师将于心元带上山,收为了沙弥,少林罗汉堂的武僧每天不事参禅修行,只是苦练武功,这于心元也想学武,但是清慧大师看岀来他的性格偏激,做人阴狠,就不许他习武,这也是清慧大师佛心慈悲,不忍心将他逐出少林寺,才派他在藏经阁打扫卫生,这于心元在藏经阁十年,偷学了少林寺两大绝学,易筋经和一指禅,可他因为是偷学,没人指导,竟然将易筋经练入了邪道,他的容颜身高,被固定在了十一岁那年,要说这于心元也是个练武的奇才,这么练着练着,竟硬生生的把这两个绝学练成了,他十八岁那年,罗汉堂开山门招徒,他也报了名,结果十年没怎么见过他的清慧大师,发现这个像童子一样的沙弥,竟然会一指禅,这一指禅在少林寺中只有清慧大师和方丈清道大师练过,很显然于心元不是他二人教岀来的,偷学功夫是武林大忌,清慧大师震怒,命令弟子要拿下于心元,于心元暴戾之下,将七个弟子毙于指下,一看无人能制他,清慧大师出动了少林十八罗汉阵,不过这些僧人只是想拿下于心元,交由堂主处理,没有想过下杀手,结果一方处处留手,一方杀红了眼,结局就是十八罗汉五人被杀,于心元逃出少林,清慧大师带着弟子一路追杀,这于心元逃到了京城,见避无可避,一咬牙一狠心,净了身进了皇宫当了太监,这清慧大师再厉害,也不敢到皇宫拿人,只能悻悻而归。
没想到,三年后,于心元得到了慈禧老佛爷的赏识,封为大内总管,这于心元在老佛爷面前,污蔑少林寺窝藏乱党,老佛爷下旨,于心元带兵火烧了少林寺,架火焚了清慧大师和罗汉堂三十六位僧人,从此少林叛徒鬼童子于心元的恶名传于天下,南少林与北少林一脉相承,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于是派高手要刺杀于心元,于心元在京城街头,立毙南少林十三个俗家高手,从此以后无人敢惹于心元。
福民祺的武功传自南少林,当然知道于心元的典故,这样的绝世凶人,他怎么会是对手?于是他转身就逃,安德海待要追赶。
于全冷喝了一声。
"住了!南少林的洪拳,十二路谭腿,他是武举人福民祺!回来吧,他活不过两个时辰。"
载渝已经起身,十二个大内侍卫守在他的身侧,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他们的责任就是用命来保护庆王和珍宝,外面的人由于全和安德海处理。
于全和安德海回了房间,摆摆手,大内侍卫撤了出去。
于全小步走到载渝身边,低声说道。
"王爷,来人是福民祺,咱们的行踪应该是暴露了。"
"福民祺?富察氏那个?该死的东西,听说他不是专找溥伟的麻烦吗?怎么找到了本王?"
"是因为这批珍宝。"
载渝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光彩,可是华夏的文字可以诠释任何事物,不管是好的坏的,他对自己的行为解释只有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福民祺在路上踉踉跄跄的走着,一口一口的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他只觉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眼前发黑,他提着一口气,只想找到一家医馆,忽然,天空一声炸雷,雨点落了下来。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路两旁只有路灯和商铺门口的气死风灯,照亮着昏暗的街道,雨水打在柏油马路上,噼啪作响,一会儿就成了大雨倾盆。
福民祺从来没有来过上海滩,自然不熟悉道路,他走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医馆都没有,他的身体里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消失,福民祺知道,命不久矣。
他的双眼朦胧了,透过雨水,终于看清了右边的一个大门上的招牌,上面有三个大字:精武门。
福民祺喃喃叫道。
"精武门?霍元甲的精武门?"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了过去,砸响了大门….
..........
霍东觉快步向厢房走去,农劲荪晚上是不在精武门住的,刘振声倒是在,可上次比武被打成重伤,还在卧床不起,陈真和安小惠回了军营,目前精武门主事的,就剩下了霍东觉。
大雨滂沱,只是短短的半个小时,就已经在地面洼起了水沟,霍东觉戴着斗笠,穿过庭院,就几分钟,半边身子也被打湿了。
厢房门口站着两个弟子,忙迎上来。
霍东觉摘下斗笠,连声问道。
"怎么回事?武哥救了个什么人回来?"
"不知道,今天武哥住在门房,听到砸门声,刚一打开门,这个人浑身是血,倒在门口,嘴里不停地叫着师傅的名字。"
"噢…"霍东觉应了一声,迈步进了厢房。
厢房的床上,福民祺已经是半昏迷了,他不停地叫着。
"霍元甲……我要见霍元甲……有,有大事…"
霍东觉听到亡父的名字,心里一酸,靠近床边,沉声问道。
"我父亲已经去世几年了,我是霍东觉,现在是精武门门主,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福民祺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油尽灯枯,现在是回光返照,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叫福民祺,九年前在天津和霍元甲切磋过武艺…."
霍东觉蓦然想起,那时他才是个稚龄童子,当时父亲在天津校场口摆下擂台,他跟着大师兄看热闹,有一个留着大辫儿的男人和他父亲打了个难分难解,细看眉眼,就像是此人,而且印象最深的是父亲比武过后曾说过,此人就叫福民祺,满清最后一个武举人。